嫣红，绿酒

嫣红，绿酒

“秦淮绿如酒，此水最无情。俺在秦淮岸上住，看尽金陵岁岁春。”侬听他们这样笙箫，夜夜。侬不以为然。谁言此水无情、一颦一笑只关风月。纵然我只是侬身边碎落的一抹桃红。却见侬默默中含脉脉、绿如酒、偏多情、情似梅雨、笑靥如花。

秣陵三月、雨肥梅子、满城飘絮。终究还是要落啊！落的满天艳景，红消香断又有谁人来怜？是侬否？用一掊净土将我埋葬在苍穹尽头的香丘、葬在你的身旁，将我化作香泥陪你看那油壁、青骢谁人乘骑？陪你看那守陵阿监几时逃跑？

那年、太平盛世。多少丙级玉骨、多少纤细楚腰在他们的画堂暖阁把那玉树后庭唱。多少痴男怨女在桃花渡畔唱着“桃叶复桃叶”寻觅命中注定的佳人、才子。

白玉柱、红泥墙、琉璃瓦、翡翠窗棂、两行弯腰柳、白鸟飘飘、绿水滔滔。那年金陵玉殿莺啼晓，那年秦淮水榭花开早。莫愁湖中油伞、乌蓬蔽日。凤凰台上华词、艳句绕梁。多少乌衣纨绔在河畔十年一觉。斗酒十千、灌醉了一片浮华。都说十里秦淮只为戏尔，俺却在侬身旁见了多少佳话。何处结同心？都映着青溪半里桥。何地许三生？全付与朱亭雨花石。那东床快婿，得了美眷如花。一抹书香、叙写了千古情长。

似水年华终淘尽，良辰美景空剩几片残瓦。那年动乱硝烟。凤凰台上已人去楼空，莫愁湖中不见了乌蓬油伞。白玉柱倒、红墙半堵、琉璃瓦碎、翡翠窗棂少。两行弯柳只剩下一树弯腰。那乌衣巷还姓王否？只见鸽翎燕粪满堂抛。那些旧院，无非是些枯井颓巢，不过些砖苔砌草。画堂暖阁的当年粉黛今又在何处笙箫？夕阳斜照只有侬依然青波粼粼。

都说侬最无情，十里绿水润出了多少无情商女、不知亡国恨。恁是把繁华唱衰、把锦年唱跑。我却见你润出了少有的贞静人物。我看她把那妆奁摔在地上。看她在筵席上不顾情面的痛骂——“东林伯仲，俺青楼皆知敬重。干儿义子重新用，断不了魏家种。”纵是商女又如何？见她偏不把那玉树后庭唱，要将那、一腔血、染得素扇开桃花！

兴亡又如何？侬十里长躯，穿过了多少兴衰，造化了多少情愁。我看多了、却不腻。只愿以你身旁为家，共了你、结了罗蒂、结了头发，生生相伴、再把这金陵看个千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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