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老屋旧伤口作文
最近一次回到故乡的老屋,于离开时已经过去了近六年,十三岁的我带着成长的目光重新审视这片随着时间推移,理应淡忘的地方,却发现,那些扎根在心里,剜之则痛的记忆,是永不褪色的。
那几道刻痕
老屋是一层,带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庭院,东西厢屋独立在院子里,像后门的守卫。而在西厢屋墙上,有一列显眼的刻痕和数字。那是一列排列并不规律的数,是幼时的我的“身高尺”。以前在老屋住着,每过几天爷爷就要拿着小木尺和粉笔,让我站在那里量身高。每到这个时候,我就并着腿,挺直了腰板,胸脯耸得高高的,像电视里军人站军姿一样。有时候我也会故意耍赖,在爷爷专注于看木尺时悄悄踮起了脚尖,等到爷爷发现不得劲时又沮丧的站回去。而每次看到粉笔的标记又攀上一点儿,爷爷就会咧着嘴,露出那白白的`有些松动的牙齿,从胸腔里震动出愉悦的笑。后来,爷爷害怕粉笔掉色,就用小锉子磨出了一些“最具代表”的痕迹。我那时常常疑惑,为什么要这么看重这些在我看来,毫无意义的痕迹和数字。
那两处凹槽
西厢屋顶上有两处大约隔着半米的凹槽,让原本整齐的水泥屋檐有些突兀的狼狈,像是被老鼠啃的洞。这是放长梯子的地方。厢屋顶上在以前是种着很多花和果子的,年幼的我每每无聊时,就会踩着三米高的长木梯,上到屋顶。拿着奶奶赶集用的篮子,哼着稚嫩的童谣,把喜欢的小花摘到篮子里。或是蹲下身子,仔细看着这些与自己不同的生物。捏一捏牵牛花娇嫩的花瓣,摸一摸黄瓜叶子上绒绒的毛,然后煞有介事的同它们说话。而两道凹槽,就在我日日大胆的举动中一次意外后产生了。年幼的我不懂梯子过于陡放是危险的事,终于被摔了一下。幸好不是很高,也没有被砸到,但那以后,屋檐上就多了两道恰好可以卡住梯子的凹槽。人说在屋檐上动土并不好,但于我,再没有比这种细腻的呵护更让我觉得有福气了。
那半截树桩
那是半截普通的老树桩。深棕色的树皮泛着灰白,像一块块纸片黏在上面一样。时光吸走了它的生机和水分,用手一触就脆生生的碎裂。而在它周围,长着不知名的野草,于微风中微微摆动纤细的腰肢,如迁延顾步的少女,衬得那树桩更加垂垂老矣。那是一颗无花果树存在过的最后证据。因为粗壮到危急厢屋,只能把它砍掉。而在它还静静伫立在院子里时,它是陪我长大的一位不同寻常的亲人。在明媚的日子,阳光透过树叶洒下细细密密的温暖和斑驳的黑影;在潇潇的雨季,树叶沙沙,带着温润的湿意和精灵般的旋律。树香、果香、花香,都充斥在这片禁锢我童年记忆的地方,伴着沉静的月光,洇湿在梦里。而在一觉醒来后,又重归荒芜。
老屋已卖给他人,那些老旧的伤口连着我心头的记忆一起被生生挖下。如今的我再回忆起对故乡老屋的探访,又过去了三年,十六岁的我带着成熟的目光重新回想那些片段:水泥墙上的刻痕、屋檐上的凹槽、院子里的树桩;狼狈的、荒芜的、残破的。那些看起来并不和谐,却又有着我最美好回忆的疤痕,是老屋的旧伤口,也是我心头的旧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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