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场雪散文
秋风残忍地剥落枫树上最后一片寂寞而残败的叶子,大地就正式的进入了冬季。
我们这里冬季都没有如夏天一般的大风的,可微微飘来的风,却特别的煽情,它能轻易地勾起你身体的反应,还刺激着细胞,慢慢的浸入你的心,让你避不开,逃不掉,更躲不了。
我们山村这时候有一种像小拐一样的野果子,不知道它的姓名,但大人们都说叫“拐爪”。那主干是笔直而高挑的,到了冬季会枯的没有一片半片的叶子。光秃秃的枝条上,果子一支一支的接着,在末尾都有一小籽,这一粒小籽是不能吃的。都是大孩子爬上树,小孩子就仰起个头用比摘的那个更迫切的目光看着那快入口的果子。其实那东西酸酸涩涩的,而且要经过冬天的霜冻才能入口,也没那么好吃了。
村里中间穿过的那条小溪比夏天文静多了,潺潺的流着,如淡泊名利归来的老人,博学而内敛,优雅而从容。溪上的桥是四根窈窕的杉树钉在一起做的,走在上面悠悠地颤动。所以也算是小桥流水了吧。
土地歇了,人们也歇了。劳累了一年的人们,可以在这季节窜门了。还有了小酌一口和小摸一把的兴致。
农历冬月。小寒,大寒。
入夜,冷,特别冷。
睡到夜半,瑟瑟的抖,好像老蛇总把那冰凉的手在抚摸你的身体,讨厌而拒绝不开。四周还听见悉悉索索的声响,人们都知道,我们冬天的主顾来了。
一年没见,总是切盼的,哪怕它来的冻了些。忍不住的裹着衣服,踢踢踏踏的跑出来,打开门,灯光在门的框架下放肆的射向门外。借着灯光,那悠悠的雪花狂野而又细腻的下着,倾述着对大地一年来的思念,然后忘情的投进大地的怀抱。夜里一片黑,就从视觉的朦朦间,感觉沙沙的雪语。低吟的,喃喃的,如诗歌般。伸手接几片雪花,还没来得及欣赏它的容颜,它就已经化作相思泪,溶在你的手心。许是一年的思念太煎熬,它不由得化作凉意先占据了你的心。
雪,瑞雪。长辈们说,大雪会把泥土冻得疏散,来年的庄稼就会有好收成。遥想来年土地上那一片翠绿,今夜的大雪是功不可没的。
天明后,它已经在半个夜晚中给山村补了一层银色的淡妆,那么纯粹,那么素净。枫树一夜就被冻得苍白了,小溪的水也变得那么蹒跚。只有那小桥静静的守护着那快被冻住的小溪。没有风,雪花依旧的在下,但没了昨夜的狂暴,只散散漫漫的飘悠着,如轻快的钢琴键在跳动着一首温柔的情歌。每一棵树,都赤裸裸的点缀着亮晶晶的钻石。没了鸟啼,只一忽儿的犬吠。可白莹莹的空地里,会冒出一大堆的大人孩子,手里的'雪团玩命的飞跃。通红的脸庞,通红的手,无拘束的笑声,无辈分的尊卑,也无老少。这是雪花带给人们的交响乐--完美的演出。
时近中午,大雪一会儿铺天盖地,一会儿清清淡淡。一不愣神,那片地里长出来十多个雪人,这又是谁的功劳?好像堆雪人是每个地方下雪共同的节目吧。可怜那些美人,被孩子的化妆手法弄的惨不忍睹。可再美的景色,依旧掩盖不了那些玩得欢快的笑声,记忆中好似会通天一样。
人们奔跑的脚步,如是画师的画笔,在雪地上描出了一张天然的、完美的黑白山水画,比纸上的画作更加的美艳。
当年大雪覆盖下那隐约的几家木楼,还有那记忆中最豪爽的笑声。如今,那笑声已经再也见不到了,如同那一场大雪。
当春天的脚步柔嫩的温柔踩进人们的心灵的时候,这首交响乐已经美妙的结束。当大地让树枝上的一滴绿展开春天的颜色的时候。冬,已经彻底的褪出了人们的视线。可人们却依然的忘记不了它,直到另一场雪的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