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草优美散文
看上去,这个题目不大。不过 ,我对其中这个打字颇感兴趣。在冀中,打字的某些含义已经消失。比如打酒、打醋,打字的意思就是买。但这个打字正在消遁。还有复杂一点的,比如, 打春,这个打字,是庆和闹的意 思,如今打春也有被立春取代的危险。
下面言归正题――打草。这个打字做何解释?小时候我很明白,用不着解释。然而,几十年过去,年逾不惑的我,再解释这个打字,反倒为难了。
大约五六岁的光景,提着小篮儿,篮子里放上一把已经磨钝的小镰刀,跟着比自己大不了两岁的孩子们,到田野里打草去。
记得那是个春天,麦苗半尺来高,油菜花儿刚开,四野里撒满了香味儿。似乎天生和这些野草有缘份,小半天就记住了它们的名字:刺儿菜、拉拉苗、鹅儿食,这些都是给猪吃的草。只是,我老半天也打不满篮子,最后,小伙伴们你一把他一把才装满我的篮子。于是,在回家的.途中,有一种将军凯旋的自豪感。
到家就喊:我打草回来啦!
大人们看也不看:倒进猪圈里。
这一切是那么自然,那么顺理成章。
这其中,打字的含义是什么?是割?是取、是装么?为什么幼小的孩子不会错把秧苗打回家?今天回想起来,倒是那第一次打草有些后怕。大人们怎么不怕我迷路走丢了?不信你看如今五六岁的孩子,没有大人陪着,敢出门么?比这更可怕的是,你把如今的孩子领到地里,指着一棵草问:这是什么?孩子就自信地回答:草。你接着问:什么草?草就是草呗!孩子一准这么回答。这有多么可怕?对不起遍尝百草的始祖神农氏。
大约十来岁的时候,打草的孩子手提的篮子换成肩背的筐,打的草也由猪草改为牲口草。
春天,芦草不知不觉地在原野上亮相。这灰绿色的野草,既是田垄淡雅的头饰,又是农村少年的财神。只要肯殷勤地向大地折腰,就会捡到金子。当时,芦草二分钱一斤。
夏秋时节,田野里百草丰茂。钻进青纱帐,可以寻到大片的稗草、狗尾草和 抓地虎。这时节打草必须用手拔。青纱帐的芬芳,使你忘掉了饥渴。当你背着一大筐草从葳蕤的秧苗中挪出来,你不会觉得汗流浃背,也不会觉得泥水满面。累得走不动了,把筐放下,掐一棵星星草衔在嘴里,听说,这样可以 在白天看见星星。于是,你又背着一大筐草走了。这其中打草的打字做何解释?
把草晒干,冬天,蕴藏着温馨的干草是牲畜的佳肴。
最难忘怀的,是大人们去打草。
青黄不接的时节,大人们默默地拿起镰刀,背上筐,打草去。但他们不说打草,而是沉重地说:挑菜去。自然,孩子们也少不了去挖野菜,我在那个时节认识了白花菜、苣菜、马杓菜,记住了这些救过穷人性命的草。在物质资料匮乏的年月里,农村孩子哪个没有挖过野菜呢?这其中的打字作何解释?
在城市的超市里,看到荠菜被堂而皇之地摆在货架上,我惊讶地叫出声来:白花菜!!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么高的身价?
如今,北方的一些农村不兴打草了,好像草已经没有了用场,还妨碍庄稼,索性用除草剂除草。不过,越是杂草越除不干净,麦田里的臭留蒿就越来越旺。到是有几种猪草被除草剂搞得仓皇逃逸,有的甚至在一方绝迹。在我的家乡,少年时常见的牛奶草,如今已寻不到踪迹;连最耐旱的节节草、也不知去哪里安家了。
或许,人们真的不需要野草了,似乎可以告别它们。但我听到过一个坏消息:一种叫作紫茎泽兰的外国草,漂洋过海,在中国扎根并疯狂地滋长着。这种草严重侵蚀着神州大地的庄稼及一切植被。这种草,该怎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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