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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作酱记散文

时间:2021-04-14 19:23:20 散文杂文 我要投稿

苏州作酱记散文

  麸豉瓜姜,是现在很多人都未曾听说过的一种食物。旧时候的苏州农家,一到夏季,便开始做麸豉瓜姜。将蘱麦蒸熟了,掺入小麦麸皮面,蚕豆豆瓣也要煮烂,这么一起放入容器内,加些盐屑,趁烈日时去暴晒,称为“麸豉”,是一种比较有乡野情调的酱。再摘下新鲜的黄瓜、生瓜、嫩姜,切成块之后放到麸豉里面去腌渍,腌完了还要晒干,方可存贮。苏州人拿这麸豉瓜姜来下白粥,过苦夏。每次要吃的时候,取出些切细,撒在丰沃的粥浆上,吃起来甜咸错落,又脆生生的,是贫家也可炮制的精致小菜。

苏州作酱记散文

  在苏州,不管是城里还是乡下,每到农历六月,苏州人便开始各显身手地做酱。因为正逢上黄梅天,阴湿闷热,正是适合各种霉菌孢子生长的季节。接着又连上三伏天,太阳暴晒,可将长出的霉,烂成的酱,以光影无敌手改造成一缸奇妙的美味。这样的习俗,据说可以追溯到唐宋,那时候的人,便已识得霉菌可带来万念俱灰之后重生一般的鲜和甜。《清嘉录》记述这发霉步骤有一个特殊的名字:“罨酱黄”,想来应该是个吴语词。《广韵》有释“罨”字:乌合切,音遏,指上遮东西底下透风。而整个的做酱过程也有专门的名称,叫做“合酱”。

  普通家庭合酱,便是选在雨季开始。将去了壳的蚕豆和泡软的黄豆煮到稀烂,和一点面粉进去,做成一块块的小豆饼,分散放置在养蚕用的扁筐内,或是张着大口的簸箕里,上面覆一层湿布。用不了多少天数,这些豆饼就都发霉了,表面长出白色的绒毛,再接下去,逐渐变成青色,又变成黄色。这种时候,安放豆饼的酱房里就放出阵阵霉味,让人退避三尺。等到豆饼全部霉透之后,太阳也出来了,这时候就可以把这些长毛的霉豆饼拿到太阳下面去晒,晒干后,用盐水泡在酱缸里,过不久,豆饼自然就烂成一摊酱了。三伏天的太阳这下可以大显身手了,它直射着缸里的淡黄色豆酱,从淡黄到金黄,又从金黄到赤红,再从赤红到紫红。太阳越是强烈,酱色便越深,味道也越鲜美。

  合酱可以讲究到极致,譬如明朝董小宛制豆豉:“制豉取色取气先于取味,豆黄久晒洗为度,颗瓣皆剥去衣膜,种种细料,瓜杏姜桂,以及酿豉之汁,极精洁以和之。豉熟擎出,粒粒可数,而香气酣色殊味,迥与常别。”这么苛刻的'做法,一般人家是决计不会考虑的。

  但普通的苏州家庭做酱,也会对有些细节非常在意:比如盛在酱缸里正在晒的酱,白天不能搅动,怕热的时候一搅就变酸了,夜里放凉后则要搅动搅动,可以让味道更均匀,如果太浓稠了就得加些洁净的盐水;酱缸上平时得蒙上干净白纱布,是为了防止灰尘和小虫子掉进去,但烈日当头,也可以把纱布揭开直射一下,或是在夜里打开,让酱吃吃露水,因为“日晒夜露方成酱”;须得记住的是,酱缸绝对不能淋到雨水。

  如果家里实在没有条件合酱,还可以去酱园买现成的酱,或是直接用酱腌好的酱菜。苏州最出名的酱菜品种之一,是用酱和蜂蜜腌的乳黄瓜。这种小黄瓜,须得在芒种至小暑之间采摘,幼嫩、少籽、色青、带花。如果把乳黄瓜跟普通黄瓜一样料理,去凉拌或是炒菜,都显不出它鲜嫩的特点来。反而是加上白糖、蜂蜜,泡在酱里腌几天,捞出来的时候,既保留了黄瓜清新的原味,不会被腌得太咸,又吸收了酱和蜂蜜的香甜,吃起来既水灵又鲜脆,味道不同凡响。

  小时候家里常吃一种叫“炒酱”的菜,用面酱炒小块的熏豆腐干、油里炸过的花生、弹性十足的猪肉丁、脆生生的笋丁和一点点用酒泡过的开洋。各种香味和嚼感混合在一起,下白饭最佳。而苏州则有“炖酱”,想来跟我家的“炒酱”原理也相同,但“炖酱”大都是素的,用面酱加以菜心、青豆、冬笋、豆腐干等。

  费孝通在《话说乡味》中写道:“我小时候更多的副食品是取自酱缸。酱缸里不但供应我们饭桌上常有的炖酱、炒酱——那是以酱为主,加上豆腐干和剁碎的小肉块,在饭锅上炖熟,或是用油炒成,冷热都可以下饭下粥,味极鲜美。”看来费老先生的炖酱和炒酱都是这两种菜里的简易版本,配方相对来说不那么复杂。不过有一点却是说到人心里去的,那就是以酱做菜,冷热都别有风味。

  用大油锅新鲜炒出的一碗酱,热气腾腾,香味四溢,自然是好吃的,但如果在冰箱里或冬天的厨房里放上一晚,到了早晨,酱已经与放凉的略带韧劲的豆腐干,以及肥肉丁里渗出的丝丝猪油,在一晚上的共处中自然地结合,此时的酱味也由高温之下的浓郁,变为略带矜持的冷艳。这种情况下,来碗刚熬好的白粥,配这冷掉的炒酱,可谓绝赞。专心致志地,就吃那一口凝结的酱香,实在是种精炼而隽永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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