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阅读我家的草龟
我常常怀念我家那只死去的草龟。它死于院里的旮旯处:头拱着墙壁的残垣,仰着脖子,后脚紧撑着地往前涌,挺翘着椭圆的身板;它的腹肌间隔了地面,前爪趾抻得展展的,扯着身上的皮肉往外肿。瞧着它坚韧不屈、勇于逃生的魄力,我深深地为之撼动。
或许:它不甘囚牢于院子里,更不愿变成一个活生生的玩偶;它想归宿到属于它的天地,曾经生存繁衍的摇篮。我在心里揣摩:
“它死时想到我了吗?”
“难道它就不忌恨我吗?!”
当初,将它刚带到家那会,看着它在院子里爬来翻去的,我还瞧着草龟高兴地说:“‘嗬!’总算没白忙活,你真的有另一番样子呀!”
人世有人世的困惑:为了生活,我整天也是没日没夜地忙碌奔波,常常是深夜了才填饱肚子;回到家,累得精疲力尽,脑袋胀胀的,歪在床上就睡去了。我还哪里有空隙瞭草龟一眼?只知道它在院子里默默地活着。
之后,它却突然气郁愤然地死去:竟让我匪夷所思,一下子变得孤言寡语起来。
“是我酿就了草龟的不幸吗?”
“它还能听到我的忏悔吗?!”
我越是这么想,我越是无比的惭愧内疚,甚至,陷入一种深深的自责与痛苦之中。我很遗憾:它最终也没有逃脱掉,回到属于它的乐园。它是在一番竭力挣扎之后,也未能如愿一场;我想它是带着愤怒的情绪,还有它孤独寂寞的幽灵,默默地咽了气。
“这难道就是它的宿命吗?”
“不!它是有思想的。”
平时里:瞧它那般丑陋,缩着个身子,脏兮兮的,竟还有思想,我却一丁点也没发觉。看来:
“这些年,我真屈辱了它吗?!”
“是的,它胸中是有梦想的。”
我想它的'梦想:应该是一片广阔的水塘,池里有纯洁浩淼的水波,娇媚缕香的荷花;还有肥嫩的河蚌,欢快粼粼的鱼儿;晚上偶乐也能赏下皎皎如玉的月光。
这世上山有山的崔巍,水有水的灵润;草龟也一定有它自已的灵魂。哪怕!它的希望是一涡很浅的水,杂乱丛生的蒿草没有一点韵色!它也许就知足了!
草龟死后:我在院子里仔细观察了,它爬过的每一抹痕迹,地上涂满了星星点点的趾印,扭扭曲曲,歪歪斜斜;像无数条曲折淌淋的血线,载尽了它勇于追求、抗衡的毅力! 我恍惚间:想到了草龟临死前呻吟绝望的表情;还有它闭眼的那一刻,幽灵的豪气从它的胸中腾腾升起 ,我想那是多么悲烈壮举的一幕。
看着草龟卧在那一动不动,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再也不愿多瞧它一眼。我想我是多么的自私与可耻;而草龟又是多么的勇敢与伟大。它为了追求它的梦想与自由 ,而不惜以生命做代价而斗争!
草龟永远的离我而去了,到一个安静的、无忧无虑的天国,却遗下了它坚韧不屈的躯壳。它默默地走完了它短暂的一生,却为苟且偷生的我,滋生以坚强生活的力量。
原来:一个平庸的生命,也会闪烁出流星的光彩;从我的生命里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我动情地为草龟流下了心酸晦涩的泪水。
后来,我将草龟贡在我的书桌上,为它焚烧了一沓沓纸钱。我望着纸燃火光冲天的烟雾,禁不住在心里为它祈祷:但愿草龟能收到我的祝福,在天堂买下一片水塘,过上属于它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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