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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欣赏:想念荠菜
在这漫天飞雪的隆冬里,我想念起荠菜来了。有人会说我是痴人说梦。NO,因为我记得英国浪漫主义诗人雪莱说过,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随着“三月三”的脚步越来越近,我对荠菜的想念之情愈甚。
想念荠菜是在家喻户晓的民俗里。“农历三月三,不忘地菜煮鸡蛋。中午吃了腰板好,下午吃了腿不软。”地菜的学名叫荠菜,生长于平原之上的田野、路边及庭园。荠菜叶嫩茎肥,具有独特诱人的清香和淡淡的土腥味。地菜性凉,味甘淡,可治吐血、尿血、崩漏、痢疾等疾症。民间广有“三月三,荠菜赛灵丹”“春食荠菜赛仙丹”的说法。这要源于一个美丽的传说:三国时期的名医华佗一天来沔城采药,偶遇大雨,在一老者家中避雨时,见老者患头痛头晕症,痛苦不堪。华佗随即替老者诊断,并在老者园内采来一把地米菜,嘱老者取汁煮鸡蛋吃。老者照办,服蛋三枚,病即痊愈。此事传开,人们都纷纷用地米菜煮鸡蛋吃,热潮遍及城乡。华佗给老者治病的日期是三月初三,因此,三月三,地米菜煮鸡蛋,就在沔阳(现在的仙桃)形成了风俗,并在江汉平原盛行开来。现已成为我们这个地方家喻户晓的一个民间风俗。
想念荠菜是在文人墨客的诗篇里。荠菜的这种“神话学意义”,不仅为它换来了“地”这个厚重的名字,也让“挑地菜”这种活动,由乡下人的农家乐变为旷野之上的一道风景,就连历朝历代的诗人骚客也为之动容而大费笔墨。“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辛弃疾一阙《鹧鸪天》,把城中娇艳的桃花李花,与田野溪头的荠菜花做了对比描写,表达了稼轩先生对田园生活的欣赏流连,对荠菜无比的喜爱之情。陆游对荠菜同样一往情深,吟出了“日日思归饱蕨薇,春来荠香忽忘归”的诗句。清人郑板桥连作画也不忘在画上题一首赞美荠菜的诗:“三春荠菜饶有味,九熟樱桃最有名。”……古往今来众多脍炙人口的咏荠诗,为田野里恣意生长的荠菜凭添了诸多的诗情画意。
想念荠菜是在汪曾祺在《故乡的食物》里。荠菜历来就与故园,与乡愁,与游子们的舌尖紧紧地联系在一起。难怪大文豪汪曾祺在《故乡的食物》里一连写了枸杞头、蒌蒿、马齿苋、莼菜等七八种野菜,却把荠菜放在了首位。他写到:“荠菜是野菜,但在我家乡是可以上席的。我们那里,一般的酒席,开头都有八个凉碟,在客人入席前即已摆好,……荠菜焯过,碎切,和香干细丁同拌,加姜米,浇以麻酱油醋,或用虾米,或不用,均可。这道菜常抟成宝塔形,临吃推倒,拌均。拌荠菜总是受欢迎的,吃个新鲜。”描写得多么细致入微呀!看得出作家对荠菜是多么的情有独钟和深深眷恋啊。
想念荠菜是在母亲哼唱的民谣里。“地米菜,开白花,哪个孩儿不想妈。吃菜羹,喝米汤,情愿跟着自己的娘。”我小的时候,母亲在自家的菜园里边挑地米菜边哼唱着这首民谣,一脸的怡然和自得。那些年代,“三月三”是春荒时节,很多农家是万万舍不得包饺子的,只将地菜掺着其他青菜炒了下饭。因为缺油少盐的缘故每每将地菜吞下肚去的时候总有一种糙喉咙的感觉。偶尔吃上一顿猪肉地菜馅或是鸡蛋地菜馅饺子,那个香那个美让人久久难以忘怀。
想念荠菜是在阳春三月的旷野里。现在,时代变了,生活好了,过去穷人吃野菜,富人吃鱼肉,现在却来了个颠倒,富人也欢喜吃起野菜来了。农贸市场上有菜农捎带卖些地菜,往往被很快售罄。阳春三月,风和日丽的节假日,我们出去踏春时,都要带上小铲、剪刀之类的工具,三三两两来到田边低头或者庄稼地里,看见一棵棵,一簇簇的肥硕的荠菜,争先恐后地或挑或剜,个个笑逐颜开,不一会大包小袋地满载而归。回家后,剔除黄叶老茎,清洗干净,在锅里淖过水,捏干水分。切碎了,拌上麻油食盐老干妈做凉菜,或掺上炒鸡蛋、瘦肉丁做馅用来包饺子包春卷,还可以生掺火锅,大朵快颐之后满嘴里总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在缠绵。如果想把新鲜的荠菜储存起来,在其他季节随时享用,就用干净的塑料袋一疙瘩一疙瘩地包好,放在冰箱冷冻室里,什么时候想吃了,拿出一疙瘩来一解冻,青枝绿叶的,仍是一盘撩人味蕾的美味佳肴。
想念荠菜,仿佛不再需要任何理由。一个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在农村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野菜,怎么就成了乡里人和城里人,穷人和富人都难以割舍的牵挂呢?因为想念荠菜呀,不只在嘴上,更多的是在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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