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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上的呼唤散文欣赏
岭上有个豁岘,豁岘底下有个窟圈,窟圈里长着一棵榆树。白爷爷说:一个岔里,山不园活,龙脉会跑了元气,精,在日月的轮转里,不会有华在表里运转。谁也不知道,白爷爷说的是留给白氏家族的风水说,还是老秀才的阴阳说。这些都不管,他只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在豁岘底下的窟圈里栽了一棵榆树,大榆树没有辜负白爷爷的意愿,高大的身躯早已用枝枝干干挡住了那个豁岘,甚至窟圈早已不是窟圈了,而是像造就的大榆树窝,汇聚雨水,供大榆树无休止的吮吸。
榆树湾,榆树的主人早已好了百年,可是,大榆树还在百年里好着。白奶奶还活着,不多见的小脚,几乎要把上豁岘的路踏断,不见了白爷爷,只有她守候着大榆树护着风水的家,在她心里岭上有天天重复的诺言,大榆树可以见证。
白奶奶这几年更加勤快了,勤快的就连那裹腿的带子,一天都要缠三遍,有活没活都要系上两个护膝,养着她的鸡娃、狗娃,还有儿媳出外打工了,丢给自己的一个孙娃。她不图什么了,只有孙娃是她的心尖尖,是她的山神,更是她一天唠叨不完的安暖。
白奶奶隔壁家住着李家婶子,李婶子是个胖女人,早上起来她像半截缸叉似的,在他家的门口,腋下夹着一大朵卷心菜,揪着菜叶子喂着围着她转的鸡。她的尖刻,邻里邻外都有一种“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感觉,连喊鸡骂狗都是那大嗓门,不要说和左邻右舍吵架了,那几乎是一个破锣敲的半湾响,所以四邻八乡都知道榆树湾有个“半岔响”。谁把她惹急了,她就会脱掉外衣,甩开宽大的膀子和你拼命,并经常打的她的两个妯娌满庄子嚎叫。
白奶奶从不招惹这个邻居,自从李家婶子从远山嫁到榆树湾,生了三个孩子,都是白奶奶看着生的,用自家的小米,炖些米汤伺候着李家婶子的整个月子。白奶奶的心里,要让谁都要活成人,她信奉“缘分”,碰见了,走近了,这就是缘。
有一次,白奶奶和李家婶子在沟脑割草,她坐在一个坎上,脸上充满着笑意,看着豁岘里的大榆树出神。“喂——”她喊李家婶子过去,顺着白奶奶手指的方向,李家婶子也看见了那棵大榆树,大榆树下清晰的村庄。白奶奶笑着说:“我死了之后,你们将我埋在那棵大榆树底下。你看那地方多好啊,我睡在那里,头枕原坡后边的丘陵,脚蹬榆树窝里流出的雨水,睡醒了就能看见咱们的村庄。”白奶奶说道她的死,一脸的从容和自然,好象她面临的不是死亡的消失,而是再生的永恒存在。白奶奶将死亡看得跟睡觉一样简单。
看来,白奶奶想到了原本不该想的问题,想到了她的将来和百年之后的事情。白爷爷在山坡上为他和她挑选了一处“家”,白爷爷走了,而白奶奶还有将来,如果百年之后,她一定要埋在那棵榆树下,陪伴着白爷爷的心愿,和大榆树一起挡住那个豁岘。
憨厚而淳朴的山里人,把煎熬和信仰都给了这里。我儿时山岭,山岭里的榆树湾,天天都是活泛,活泛的让人现在唏嘘,不无遗憾。
磨剪子的,巉磨子的,缝皮袄的,换针换线的,那吆喝声此起彼伏,有时,我会跟着湖郎叔叔的货担转半天,馋人家货箱里透过玻璃能看见的糖果,因为家里太穷,没什么拿出来可换的,瞅着用来解馋。
邻村有一个叫“杨疯子”的老汉,每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准时来到榆树湾,身背一件烂皮袄,喋喋不休地骂着,讨着要着,天天如此,不管刮风下雨。我尾随在疯子的后边,看他一家又一家的骂人,骂完之后,就会在那时的一个“忠字碑”底下,食指上粘了唾液粘蚂蚁吃,让我感到惊讶和不可思议。
山沟沟里也有热闹的日子,有时候,在吃午饭的时候,一架飞机忽然从湾里飞进,突然撒下红红绿绿的标语,上面都是印有“最高指示”和“最新指示”的传单,湾里的男女老少,马上放下碗筷,奔跑到山坡上,吵着嚷着捡拾传单。生产队的大场上,时不时召开批斗大会,在挤满人群的中间,总有三四个戴着高帽子,脖子上挂着木牌子的人,被民兵押着,把腰弓到九十度,双手垂直,此时,队长会在中间高喊:“打到......”马上跑进几个打声骤起,而周围的群众心情激愤,骚动不安。批斗结束后,还要游街,山里没有街,就让民兵押着串家串户地游,游罢了和家人隔离,被锁在生产队的仓库里反思。
那时的村庄,多的房屋颓败,高大的柳树长满屋前屋后,没有瓦只是土泥抹平的房顶,在高大而又葱郁的树木里,纵使天空有九个太阳照射,也难以晒到房屋。遇晴日,太阳的光线象金粉一样从树隙中泻下,一片班驳离。每当饭时,各家各户的长满青苔的老屋上,炊烟袅袅,不绝如缕,树木阴翳,群鸟翱翔,老屋曾参,鸡鸣狗叫,真如世外桃源,有如人间仙境。
现在的榆树湾,有时寂静的连麻雀飞起,都能听见“扑腾”。年轻人都外出打拼了,留守在家里不能脱身出去的人,就得想法儿有个来钱的路数。养几只羊,即不耽搁作弄庄稼,又有了来钱的渠道,可谓两全其美。
农闲时,地埂上,到处是被牵着放的羊,白奶奶也不例外。被放的大多数是绵羊,性子温顺,老实,只用绳子拿着头羊就行了,其它的自然地会跟在头羊的周围,步履一致,低头专心致志的啃草。山羊如今已少见,就是有,也不过间或掺杂一两只而已。家里有娃儿的,养几只山羊,山羊产过羔后,羊奶就源源不断地就供给家里的娃儿了。羊羔长大卖掉了,家里的娃儿就天天有奶喝。
羊弱小,得要紧看管好。若不然,那收羊的,趁周围没人,就给你顺手牵走了。就像村头上王二家,羊圈在院落里,人去上地,结果收羊的听到咩咩叫,歹意顿生,撬开庄门,抱起羊,正要捆绑在摩托车后座上,恰巧王二的女人从地上回来,王二的女人那能舍得,死死拽住收羊的。到嘴的肉怎能放掉,收羊的人把王二的女人摔打在地,王二的女人就地捡起一块石头砸过去,左邻右舍听见王二的女人吱哇乱喊,跑来相助,收羊的眼看无法得逞,才狼狈而逃。虎口里抢下一只羊,多险哪!
遇到这种倒霉的情况,村里人就更加格外小心羊的安全,也才会念起牛的好来。说同样是畜牲,还是牛好,也不是让人太操心,整天拴在麦草垛上,那魁梧的体格,也不怕有贼心者来抱走。就是贼人想拉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牛劲儿那么大,再说了,你看湾里貌似静悄,无人看管,其实到处是眼睛。人的眼睛,狗的眼睛,猫的眼睛,白杨树上无数只麻雀的眼睛,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庞然大物,公然要从庄子里牵出,谈何容易。
二伯如今老了,挡不了太多的羊了。精神好些时,仅挡挡自家的三四只羊。前些年,他会把村庄里零星的羊收集起来,赶到邻近的山坡上去放。清早,他在家里喝着罐罐茶,吃些馍馍,再在怀里揣着干粮,赶着羊就出发了。二伯赶羊上山后,就任由羊儿在山坡上吃草,他则就地找个山窝儿,仰天一躺,看天看云听风,其它事一慨不管不闻。湾里人都说,二伯一辈子所食,哪有什么营养可言,除了干膜还是干膜,但二伯鹤首鸡皮的活了八十多岁,成了榆树湾最长寿的老者。湾子里前赴后继有多少人先他而去,埋在了山头,长出了草,开出了花。村里人想不通,只好揣测,也许放羊真能修身养性,延年益寿。真是:当上羊倌三年,给个县官也不干。这样,就感觉放羊不仅仅局限于卖钱吃肉,简直是能拉伸人生在世的长度了。
白奶奶的孙子晚上放学回家了,白奶奶圈好羊,隔着圈墙和李家婶子丢了几句,赶紧进屋。一进屋,看见孙子坐在炕沿上一声不吭,马上伸出手在头上摸摸,不烧,不像感冒。这让白奶奶犯嘀咕了,人蔫蔫的,莫非孩子上学的早,怪着了,好像失了魂。不会吧?她急忙进厨房,煮了两个荷包蛋,端去孙子吃了一口也不想吃了。这时白奶奶急了,急忙端着一碗清水,手里拿着三根筷子,让孙子睡在炕上。她开始用一张白纸剪了一些纸钱,然后,她焚香燎表向天祷告,并顺手取过三根筷子,蘸水淋湿,直挺挺的竖在瓷碗中,嘴里招呼道“立住!立住!”啊,奇迹发生,那筷子自已还真立住了。这时白奶奶片刻没有犹豫,挥过菜刀砍将了过去,嘴里并骂个不停。在表达了向鬼神的愤怒以后,她轻轻的摸着我的头,细声叫唤我的灵魂:“回来!回来!我娃回来!”
乡村的夜晚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村街里漆黑漆黑的,唯有村庄里人家窗户里透出了一丝灯光,我静静的行走在乡村的夜晚里,我的耳边响起了乡村里那熟悉的叫魂声儿。似乎是,山岭的呼唤,呼唤着游走在他乡的人们,魂归故里吧。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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