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屋散文
题记
老屋是童年抹不掉的记忆。
老屋是流浪者永恒的念想。
一、追忆
在我回去的当天老屋已成了废墟,到处都是残砖断瓦,在一阵阵轰隆的机器声中,在团团升起的尘土中父亲卷缩着身体卖力的捡着埋在废墟中的砖头.......见我回来,父亲笑着说,“房子拆了”,拆房子对他来说好像是件高兴的事,我也笑着说,“早该拆了,你看,你这一辈子奋斗的成果也没有了”,父亲笑了,周围的人也笑了......
老屋是在三十几年前建起来的,位于村西南,当年两边都是庄稼地,面前是一条深沟,沟的对面稀零的住着几户人家。这是一个偏僻荒凉的地方,种的庄稼也不怎么长,到处都是石头、野酸枣树和杂草,常有村里人把死了牲畜扔在这里,也有人夭折了婴儿扔在这里,最爱光顾这里只有野狗和从圈了偷跑处来的猪。村里人把这个地方叫着“死娃沟”,很少有人来这里。
父亲要在这里建窑洞住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村里给父亲批的宅基地 起先位于村的南边的开阔地,也算属于向阳的地段。建房子需要木材和石料,这对于当时的父亲是件困难的事,父亲最后决定和村里人对换了宅基地选择了“死娃沟”,几个月后,两孔简易的土窑洞挖成。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父亲乐呵呵的端着一个燃烧的火盆,几声炮响,几件简易的家具搬进了窑洞,这也成了最初的老屋。当天夜里,在油灯下,全家人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一直到深夜,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洋溢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后来事实证明,选择窑洞是对的,窑洞对当时的农村人来说造价低廉,基本上不需要什么木材和石料。从使用的角度上讲,它冬暖夏凉特点是木房无法相比的。在严寒北方的冬季里,妇女们围坐在烧热的炕头做着针线活拉着家常话,喜欢秦腔的父亲时不时的带着票友们在窑洞里锣鼓喧天,哪粗狂的唱腔声,那杂噪的敲打声似乎要把窑洞震塌,父亲依然乐呵呵的笑着;在炎热的夏天,窑洞更体现出了它的优势,它除了有效的防暑外成了农村人天然的冰箱,把蔬菜、瓜果放到窑洞的深处保持它的新鲜。
一个家从这两空窑洞有了开始,窑洞成了我小时候最深的记忆,是我是不是想起那灰暗的油灯下,奶奶那吱吱嗡嗡的纺花车,一条甩着尾巴的大花猫在在窑洞窜来窜去......
二、变迁
这个曾经叫“死娃沟”的地方随后也慢慢的热闹起来,先后也有人把宅基地批在了这里,挖上两个孔窑洞住,也成了我们以后的邻居。在几年的变迁中父亲在窑洞两边挖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小窑洞,放农具、放粮食 ,养鸡、养猪,宽阔地也种了蔬菜,我也种上了自己喜欢的向日葵。这里比起村中的那些老宅院要方便、实惠了许多。当然,“死娃沟”的优势还不止这些,这里的宅基地比村当中的宅基地无论是长、宽都超出很多,但大家还是不断的前后扩展,各家为了确定自己所占的位置,屋前、屋后,半坡边,沟底面都栽满洋了槐树。另一方面,当时村里大部分的人家都喂 养牛,牛圈里用土成了问题,只有“死娃沟”人有用之不尽的土,村里人远远的拉着车,套上牛、说上好话来这里拉土。从此以后,“死娃沟”在人们的印象中消失了,成了人们羡慕的好地段。若干年后,窑洞前那小山堆的土让村里的人们拉光了,成了一片开阔地,成片的洋槐树高高的矗立着,每当春天槐花盛开的时候,槐花飘落到各家各户,香气弥漫在屋里,弥漫在庄稼人的里......
窑洞在十几年的变迁中一直是全家人的主要居住场所,截止今日它没有一点裂缝,也从未露过水,依然坚固的屹立在老地方,窑面被雨水冲刷过的地方露出了石头,它像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满面布满了皱纹,两孔窑洞好像两只眼睛一直注视着这一家人的一举一动。
三、盖房
父亲在窑洞前挖的大大小小的小窑洞在暴雨的光顾下也倒塌了,压死了不少鸡,哥哥提上压死的鸡到集市上卖没有人要,最后也扔到沟了。好多的东西一下了没有地方放,常年放在野外,坏的坏,烂的烂,不成个样子。生产队给家里分的唯一的一个大红鼓也四面开花,原来放些粮食,最后也成了烧火柴进了灶堂,一缕烟,什么也没有。窑洞前的土也让村里人拉光了,院子四面没有了遮挡,在下大雨的时候四面的水也灌进了窑洞,家里人趟着泥水走。盖房,成了家里人议论的焦点话题,也成了家里的头等大事,父母经常掐算着盖房需要的木头和石料,但也常常陷入无奈和焦急中。
一次偶然的机会,煤矿上招临时工,在当时很多人都不愿意去,怕出事故,但父亲还是决定去煤矿上班。自从父亲到煤矿上班后,家里的条件也慢慢的发生了变化。在那时候也是模模糊糊的了解了煤矿,一条粗壮的钢丝绳把一车一车的煤炭从井下拉出,最后再把旷工拉出,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小伙伴们拿上大人的矿灯跟在大人的屁股后面胡乱的照着,追赶着 ,叫喊着......
父亲在煤矿上工作了四年,一次事故中被机器撞伤了腰,休养了好几个月后再没有去上班。在经过四年的积攒和等待后,盖房已进入了实质阶段,一有空闲时间,父亲就开始挖土,推土,院子在几个月后平整很多。盖房子用的土坯是父亲自己做,一个用木头做成的长方形木架子,架子放在一个平滑的大石头上面,木架中撒些炉灰,放上几锨湿土,用一个石锤 砸平,松开木架子,一个土坯成形。父亲用这种方式制作了上千个土坯,威武的摆在窑洞前。
盖房所需的木料也逐步到位,也拉几车砖瓦,没过几天工匠们也进门,家族的人们也来帮忙。刮木头皮的,拉线的,挖坑的,砌砖的,做饭的轰轰烈烈的在一片热闹声开始了新房的建造。
也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村里的男男女,亲戚们,看热闹的人们都来了。一阵鞭炮声过后,一个刮了皮的粗壮主梁栓上红布和松树叶,挂上一篮子核桃和枣在几个壮汉的撕喊中慢慢升起,最后落在预先设计好的位置,工匠头用铁锤“呯呯呯”的几声钉住主梁,宣告房屋的建设主体完成。随后取下挂在主梁上篮子,把核桃和枣撒向人群,紧接着再泼下一盘水,孩子们争先恐后的捡核桃和枣,也顾不上泼下来的水,有捡上核桃和枣的,也有抓了 一把泥的.......
八间木头房巍然的屹立在窑洞前,大气,壮观,邻居们投来羡慕的目光 ,父亲还是老样子,乐呵呵,笑嘻嘻.......
两孔窑洞,见证了父亲这一辈子奋斗的主要成绩,也承载了一家老老老少少,在随后的二十多年间,老屋再没有发生过大的变化,唯一变化的是老屋的人越来越少,老屋少去过去的那种热闹,慢慢的沉默了,只有在逢时过节的候老屋才能恢复往日的热闹。
三、拆房
老屋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岁月的冲刷下已不堪一击,墙皮也开始掉落,墙体也慢慢倾斜,好几处在下雨天开始漏水。在2015年的夏季,一场大雨终于让老屋倒塌了,老屋成了危房,已经无法居住。村、镇干也来做视察,确定房子有很大安全隐患。建议尽快拆掉,并且承诺如果盖新房政府给一定的补助。拆房、盖房成了父亲眼下最紧要事,父亲一下来了精神,又开始掐算自己的存款,自己庄稼,信心十足的说“问题不 大,问题不大”。
在一个选定的日子,在机器的轰隆声中,老房子拆了,夷为平地,父亲在废墟中弯腰捡着砖头,那三十年前建的两孔窑洞豁然的屹立在人们眼前,像一双眼睛注视着,看望着......
老屋拆了,我心里一片凄凉 ,好像失去了一件心爱的东西。明朗的月光下,我坐在窑洞前,看着一堆堆残砖断瓦,老屋没了,替换的它将是钢筋与水泥。
也许它能承载更多的时间,留住更多的记忆,多年以后,不知还有谁能来老屋, 这个老屋的主人又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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