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的戏会的散文
从铜川到省城西安,能给我大脑中打下烙印的不是笔直的街道,也不是街道两边商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和熙熙攘攘的人流和车流,而是古城东城门外环城公园里唱戏的人了。十几年过去了,每当我看到有人在唱戏的时候,不免就会想起在西安的那些日子。
为了生计,那年我在西安留住了几日。正是盛夏季节,西安的气温高达三十八度。奔忙了大半天后,我实在受不了夏日的酷暑和炎热,于是就急匆匆的找了家条件较好的旅店住下。服务员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姑娘。她见我浑身被c汗水湿透,忙上前为我把电扇打开,随即又打来一盆热水请我洗脸。我原打算用凉水的,见她已把水端来,也就只好罢了。姑娘似乎看出我对热水不感兴趣,忙笑着解释道:“凉水洗脸只是一时舒服,过会会更热,还伤身;热水不碍事,洗后就凉快了……”
姑娘说完,冲我笑了笑,出去了。
洗把脸后,我静心地坐在电扇前,任凭风儿吹过我的全身。她说的对,夏天用热水还是好。当我彻底感到周身凉爽的时候,姑娘走进了我的房间。此刻正是下午五点半。
“这会不热了吧?”她随口说道。
“不热了。”我回她。
“听口音你不是我们西安人。”
“我是河南人。”
“你喜欢看戏吗?”
“喜欢啊?”
“你这阵要是没事的话,朝东走不远,出了东门就有人唱戏,不要钱的。”
“这么热的天,不要钱谁给你唱戏?”我不解。
“是这样的,都是自发组织起来的班子,别小瞧了他们,个个都是戏迷,唱的蛮好的。不信的话你去看看……”
姑娘走后,我就寻思,也许她说的是真话,大千世界无所不有。况且这是个几百万的大城市哩。反正没事可做,出去看看吧。
西安的街道很直,没有弯。我不敢坐车,现在正是上下班的高峰期;人多,车内温度会更高。那女服务员也说不远。虽然我没有去过东门,但是,跟过路的一打听,不多时就来到了城墙下;城门洞朝东的`方向正上方有三个大字“长乐门”。我不知道这三个字是哪个朝代哪位书法家所书,但笔体刚劲有力。走进高大深厚的门洞,我便听到了秦腔曲牌中那高亢欢快激烈的板胡声了。
我朝北面看去,有两摊唱的是秦腔;朝南面望去,有一摊是在唱豫剧。人们在日常生活中行成的这种规律,的确很合理。一条宽宽的街道把这两种戏曲隔开,你唱你的秦腔,我演我的豫剧;谁爱看那个剧种自由选择,互不影响。我听到过许多人说起河南人的事,据初步统计,河南人的数量在陕西有百万;在中国,凡是有人居住的地方几乎都有河南人。多么使人惊讶啊。可见河南人的众多和他们的适应能力……这么大的西安城有多少河南人,我不知道。如果在这里只有秦腔这一个剧种的话,那么就很难满足河南人的的要求了。山东、安徽、也有绝大一部分的人喜欢河南戏。少小离家,乡音难改。必定还是家乡的戏听起来顺耳、亲切些。
这些唱戏的人,大都是离退休职工;他们自发地组织起来,其目的就是让自己的晚年活的有意义、开心点罢了。使用的乐器都是自己从自家带的,就是搭伴唱戏的人少。不过这也无所谓,围观的群体里有很多是喜欢唱戏的。乐器一响,有的人嗓子眼就痒痒的,于是就主动要求为大伙唱上一段。一个接一个,这很像是观众演唱赛。虽说这些人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可是,唱的时候也是字正腔圆的,掌声不时地从围观的人群里响起……
在西安环城公园,除了唱戏纳凉外,再没了别的行事。纳凉的、散步的。总会被这呛人的锣鼓声倾倒。散步的止住了步。乘凉的提起在青石上放了许久的屁股,匆忙走向锣鼓骤响的地方。围观看戏的人大都站立着,这里没有可坐的地方。看戏的人喜欢两臂交叉的抱在胸前,头随着戏曲的节拍悠然地晃着。晃进秀楼、晃进宫殿、晃进几千年的历史长河。
中国人有一种通病,那就是,当有几个人围在一起的时候,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好多人相互围拢过来,凑在一起,似乎是想看啥热闹,其实什么也没有。这种古怪的场面,不论是在城市还是在乡村,都可以见到。这是一种源于骨髓里的病变,很难医治。
在地摊上看戏,有时候也可以听到或看到名角的戏。也许是哪个名家路过此处,被看戏的认出了,盛情难却,就唱上一两段。不过这机会很难得。
是夜了,没有人挪动自己的双脚;锣在敲,鼓在响。戏还在唱……我的肚子也在唱。
真可谓一曲《窦娥冤》动地感天;
一曲《铡美案》丑恶善美在眼前;
一曲《花木兰》妇女的腰板挺的端;
这种独特的戏会,别的地方有没有,我不知道。她源于民间,用于民间,是百姓的精神食粮。最大的作用就是她具有一种民族的凝聚力。百姓最知道什么是美和丑,什么是善和恶。
转眼好多年过去了,古城西安现在还有这样的戏会吗?好想再去感受一下那样的场景。真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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