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裁缝秋喜散文
秋喜是第一个来我们石板街做裁缝的女孩子。
这是一件很新鲜的事。多少年来,我们这条街上,所有人的春衣秋裤,都属于南巷陈老头手中的活计。秋喜却不过只是二十出头的乡下来的小姑娘.
青藤爬满石墙的老街,烟熏火燎的光阴,慢慢的捱久了。端手艺饭碗的师傅,居民们还是信任,那些老人。像补鞋的老魏,剃头的老丁,修理钟表,人称老法师的海叔。灰白稀落的.毛发和流逝的岁月,就是他们金黄的品牌。
关于乡下来的小姑娘,无非是想在街上找个婆家吧。拿本本吃商品粮的石板街人,过着再油盐紧巴的日子,朴素的宽容里,难免衬着微凉的优越感。
而年轻总是以貌取人的。暮色昏沉的街头,我们最热衷的一件事,就是拿供销社里的“柜台西施”和秋喜相比较。反复之下,秀色难分伯仲。有细心的只叹息,秋喜的一双手,生的短促,流露出做乡下活的经历。
我们那时候的夜空,虽然布满如斗的繁星,明净却寂寞,没有翅膀。
喜是后山满坡摇曳栀子花香的时候开的店,临近春节的时候,年青的我们,每个人几乎都穿上了,她裁制的时兴喇叭裤。肥硕的裤脚扫街而过,卷起烟尘和新潮。
秋喜的小小裁缝铺子,不知不觉成了石板街,最亮眼最时尚的符号。
秋喜比我们大上一、二岁,可并不妨碍我们一口一口叫她小裁缝,她应答倒十分清脆,都是满脸融化的笑意。有的夜晚,成群结队地去看电影,回来的路上,最引人侧耳的就是她的笑声,记忆里洒下一行行银铃作响的月色。
又是一个春天的时节,秋喜说了婆家。男方是镇子上学校里的炊事员。憨憨的样子,左脚有些跛。常常看见他坐在秋喜的铺子里,有的时候在扫地,有的时候,低头剪衣服上的线头。不知为什么,我们去哪里说笑的时间就少了许多。路过,瞥见,他们之间似乎话说的也不多,倒是裁衣案上,那台收音机里一如往日咿咿呀呀的哼着不知名的黄梅调。
秋喜终没有嫁在小镇。
有人说,她去了南方服装厂,也有的说,她去了北京秀水街。总之,她去了一个不会相遇的地方。
秋喜离开的第二年,我们石板街头日暮群集的这帮年青人,日渐躁动不已。不尽相同地走出了这个环山相拥的小镇。
有一年回家。流连在萧索的石板街。偶遇一少时伙伴,聊了几句往事。问他还记得秋喜吗?看他很茫然的样子,便不再说后面“小裁缝”那三个字了。
生命中有些人和事,记与不记得,哪又能怎么样呢?
我之所以如此清晰的记得这个叫秋喜的小裁缝,只因为,她是我认识的第一个走出石板街,没有回头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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