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应如夏花般绚烂散文
在县城新修的宽阔大道两旁,一群头顶烈日,手拿铁锹,裸露在绿化带里挪动的绿化人。粗糙的掌心里一棵棵花苗,一株株风景树正在生根发芽、打苞开花!
周舟就是这群人的组长,四十出头,个头不高,黝黑的肤色在阳光下显得油光发亮,那张笑容可掬的脸时时映入行人的视线。周舟原本是深圳市花木盆景公司的经理,为了照顾生病的母亲辞去了工作,回到家乡,为维持生计,在绿化办承揽一些栽树种花的活。
咸宁市第一届全运会在我县召开,周舟承揽了路面绿化和场馆外花坛设计。接到通知距运动会开幕不到三个月,时间紧迫,但以老周雷厉风行的个性,三个月时间应该可以圆满完成。老周叫来工友,明确任务,精准到人,做到植栽一棵成活一棵,绿荫一片,灿烂一夏!
栽树种花虽是一件粗活,但也有一定的技术含量。工友们按照分工各自忙碌着,老周赶紧骑摩托车回办公室。在电脑上查找各种树木的吃水量、树冠的大小、开花的季节和花朵的颜色,老周查好资料,用笔记在随身带的小本子上。根据各种树木的落叶时间,树冠大小,安排间距,按小灌木开花时间,花朵的颜色,设计绿化带的形状,图案。有这样初步的设计,施起工来事半功倍。老周先安排栽风景树,按树冠的大小,丈量尺寸挖坑。有的大棵景树要用吊车吊起放进挖好的坑里,填土浇水再用力碾压,使土壤平整结实,这样树根容易吸收水分成活率相对也高一些。一棵大树栽完,还要做好防晒,在树冠顶拉一层黑色网纱,到傍晚浇水时再揭开黑纱,让大树接受天然甘露的抚摸、浸润。第二天太阳升起时再盖上黑纱,如此循环,一个月后新栽的树成活率竟然达百分之百。
一天,工程正紧张有序地进行,这时老周弟弟打来电话,说母亲肺癌又要住院化疗,老周挂了电话直奔医院。
周舟高中毕业去了南方,经历下海潮流的'起落,饱受浪里淘金的艰辛,总算在深圳市花木盆景公司稳定下来。周舟兄弟两个,平时母亲和弟弟住在一起,日常起居都是弟弟照看。这次母亲生病,老周特地回家陪伴和照顾老人家的,不料市级运动会在老家县城举行,自己手中接的活举足轻重,丝毫不敢马虎。孝顺细致的他只好去医院和医生一起制定好母亲的治疗方案,白天由弟弟照顾,晚上由他照看母亲。陪伴母亲的夜晚,除了和母亲说说话,帮母亲擦背揉肩外,等母亲熟睡后,自己则通宵在笔记本电脑上,设计绿化带花坛的栽种方案和运动场馆外花卉摆放图案。这样的夜晚一直持续到母亲出院。老周为保正质量按时完成工期,从泛红的朝霞从山头升起,到夕阳的余辉从城市的楼角谢幕,才收起一天的疲惫,沾满纤细粉尘的浊影,随着摩托车带动的风消失在暮色里。
六月的太阳,火辣辣的烤着地面,路上行人稀少,当人们吹着空调悠闲地躺在沙发上时,那一条条绿化带里,那一堆堆黄泥土上,却见几簇忙碌的人影,炙热的阳光穿过稀疏的树叶,在草地上画出汗迹斑斑的弧影。他们为了这座城市的美丽,为了炽热里的一份清凉,顶着烈日,匍匐在路边的草丛随地而作。这里是他们的劳作场地,也有他们简陋的饭桌,搭几块砖头,或者反扣塑料桶,放上盒饭狼吞虎咽地嚼着,呛了,端起一碗清水,舒心缓神!老周端起饭盒又放下,感觉腹部痛胀,顿时脸色煞白,汗流浃背,工友们见了急忙要送老周去医院。周舟推却说不要紧,可能是这几天没睡好,坐下休息一会就会好的。老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有节外生枝,工程一定要如期完成,这可是我们县城的一张名片,一次很好的展示机会。暗暗为自己刚才的一刹那捏了一把汗,还好,路边的绿化已基本完成,有妩媚的樱花,清雅的玉兰,四季常青的樟树。權木丛里有淡黄素雅的桂花,如火如荼的茶花,清新幽香的桅子花,热情奔放的映山红,还有妖艳欲滴的刺玫。他们有的拥抱成圆,有的成三角行交错排列,有的像蛇形相互缠绵。完工的绿化只要每天勤浇水,用黑网纱保护好,他们就会在各自的土地上绽放生命中最美的绚丽!想到这些老周心里畅舒了一口气。现在关键的时刻就是要布置好运动场馆里外的花卉,设计要新颖,创意要突出,既要养眼又要润心,更要显示我们县的文化底蕴特色!老周在电脑上一笔一笔地绘,又一遍一遍地删,这样反反复复的图纸草稿箱里一大堆,总是觉得不够灵气。灵气!老周一语道破,他忙绘出一组电脑效果图传给绿化办,领导竖起大拇指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人、文、花一体!老周面带笑容哼着小曲跨上摩托回到工地。
从武深高速官桥段进入县城,一幅巨大的绿色帷幕映入视线,金灿灿的笑脸挨着笑脸,绘出“南有嘉鱼二乔故里诗经嘉鱼欢迎你!”一排鲜艳的大字!完成这幅巨作,老周黝黑的脸上铺满喜悦,这第一朵花终于开了,接着便是一片一片姹紫嫣红的地开!周舟久久站立帷幕前,突然腹部剧烈的胀痛,脸色由白变黄再变白,额头上的汗珠直往下滚落,身体实在撑不住了瘫软倒地。同行的领导和工友见老周情况不妙,急忙开车送往医院,在医院检查,确诊肝硬化晚期。周舟被送入重症监护室,他的脸上丝毫看不见忧虑的表情,而是微笑着向我们挥挥手!就在此时,周舟的妻子说他的母亲也永远的离开了他。
这就是江南小城里一位普通的绿化工人,他为了骄阳下那片绵延的绿色,为了烈日下那丛绽放的笑脸,为了家乡小城能以全新的风貌迎接远道而来的体育健将,他在亲情和事业两者之间以淡定和执着诠释了一份从容,也就是这份从容,必将在他的生命的夏天绽放更美更灿烂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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