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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一场邀约散文

时间:2021-03-22 11:55:46 散文杂文 我要投稿

盛夏的一场邀约散文

  一

盛夏的一场邀约散文

  之于龙游塔石,我从未想过会去赴一场盛夏的邀约。那年初见,三月和煦的暖风正拂面吹过,原野上粉的桃花,白的梨花,紫的翘摇,以及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它们在眼前绵延成一幅长长的春天画卷,让人留恋不忍归去。我少来龙游北部,即使那次偶尔路过,也是匆匆又匆匆,它蜻蜓点水般地掠过我的岁月,再无波痕。

  夏的阳光炙人,上午八、九点的光景热浪已经开始袭来,我趴在车窗上看沿途风景:路两边有夹竹桃密密层层地绽放,格桑花亦不示弱,红的,粉的,开得腻人,偶尔也看见大片的莲和一树一树的紫薇,各自纷呈,各自妍丽,有蝉鸣已恣睢无忌,仿佛正狂热演奏。夏的景致里,塔石镇转瞬已至。

  这是记忆中的集镇吗?记忆中的集镇总是人影憧憧,喧嚣嘈杂,脏乱不说,小摊小贩还各自随地摆放,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偶尔会有摩托车穿行,必定飞驰而过,喇叭乱鸣,扰得人胆战心也惊。眼前的塔石集镇哪里有这些模样,它是热闹的,有序的,整洁的,它聚集了众多的商家,从化妆品、百货、服饰店到鞋类商店,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卫生室、敬老院、银行机构亦比比皆是,这是繁华质朴的小镇,它将人们的生活建设得方便而舒适,如同在足不出户间可入世,亦可遗世。中心街道很长,很烟火,以为的纷杂芜乱已消失未见,代替它的是井然,是繁盛,譬如集中销售菜蔬的菜市场,再不将展柜伸至店门口的商家,替代了打折广播的轻柔音乐……街道两边间或有蓊郁的梧桐,有新植的香椿,那是烈日的街市上落下的一树一树的浓荫。浓荫下,摇着蒲扇的大爷正笑呵呵地用纯正的方言谈着论着,看见我们,沧桑的脸上流露的满是和蔼。

  不止大爷的谈论,落入耳里的几乎都是方言。我喜欢听着这些轻柔的地方软语,它可以毫不犹豫地将我们带到他们当中去,以至于让我们竖起耳朵,想听又听不懂,那情形让人直想跺脚,最后能感叹的却只有一个:它究竟传承了多少年,有着怎样丰厚的底蕴,才让我们这样一脸的茫然?街道的尽头停着一辆拖拉机,它装满了西瓜,有散学的孩童正帮着父母一个一个小心地捧下来,红彤彤的脸上,有汗水,也有愉悦,清脆的话语和笑声一起洋溢着。整个的街市突然就生动了起来,这一刻,我能想到的,是“国泰民安”,是“和谐家园”,还是“又是一个好收成”?不禁笑起。如果我尚年少,我也会这样过我的假期,是吗?又简单,又纯粹。

  有养路工人正在路边给新植的树苗浇水,遮黑色的遮阳布。酷暑里,我看见他们个个挥汗如雨,却始终笑着,任劳任怨。

  二

  泽随。古村落。抵达时,我以为走进了一幅水墨画:湖水清澈宁静,湖中间伫立烟雨廊桥,湖畔有粉墙黛瓦的古旧民宅,四周有绿树,有苍灰栏杆,它们一起倒映在水中,连同天光、云影,那一刻,炫目得让人恍不过神来,却分明有鸭子在水里嬉戏,有游人在垂钓,一圈一圈的涟漪正随微风细漾,还有装满土特产的脚踏三轮车偶尔经过时的清脆叫卖声,那是尘世的温暖。

  我是为寻访这座古老的村落来的。一路奔赴,我在脑海里无数次地想象它可能的清寂和破败,但落入眼里的这一刻,它一点也不落寞,它是如此的宁静和烟火,如同故园的老屋,亲切地立于时光的一隅。我有些迫不及待,下了车便朝廊桥走去。时光有多老呢,连廊桥也这么旧了。此时,它是这般静默这般风情地横跨在上下湖上,屋廊灰瓦铺顶,木柱和美人靠的红漆古旧斑驳,有斜脊高掠,如同空中画出的清逸线条。入内,轻轻走过,青砖的路面跫音回响,仿佛每走一步,便是一段岁月的历程,凝重,沧桑。我在美人靠上坐下来,任凭夏风徐徐吹过,只看眼前澄澈的湖,看岸上葱郁的树,看一座一座错落有致的明清古宅,心,瞬间宁静下来。

  如同触摸着千年前的时光,我沿塘沿路慢慢走进泽随古村子,这里,可有旧时徐偃王和他的族人走过的足迹?青砖和石板铺就的巷子多深多长啊,清幽的,静寂的,两边都是青砖黛瓦的古旧宅子,那斑驳的墙面,褪色的壁画,漆痕剥落的雕花窗栏板,无一不是风霜雨雪的侵袭,无一不是那年的繁华时光;阳光有多猛烈呢,它覆盖着飞檐翘角的门楼,地上投下砖瓦的光影堆叠成细微的鳞状波纹,古意而沧桑;偶尔有全青砖砌成的重檐结构,上面还那么清晰地雕琢着各种花纹图案,看上去枯硬苍灰,却苍劲丰盈。无人走过,整个深巷,现在,又清寂又空落,只有墙根的青苔和不知名的植物,正热烈地苍绿着,幽深着。

  我有些怅然。初见泽随,如此宁静。而宁静的背后,是寂寥,沧桑,还是沉默,遗世?有典可籍的册页里,又漫卷着多少声名荣耀?

  巷弄的风很大,老年活动室和卫生室都空无一人,我慢慢走过,细细地数着诸如“紫阁祥云”、“喜满山乡”的门楣字匾,看深绿的藤蔓调皮地探出墙头,看丝瓜架下一棵一棵的辣椒树,也看巷子深处的那一口井。井边,年迈的老婆正在打水洗菜,边上的大簸箕里正晒着“七日粉”,这是烟火的泽随。

  还有比这更破败的宅子吗?是经历了一场大火,还是走过了太多的年月?我有些心悸,我实在无法想象它由盛及衰的漫长过程。几百年过去了,巨石垒起的地基缝隙里长满了野草,青砖的门楼已经残破不堪,没有正门,马头墙断裂了,边房墙体倒塌了。失修的院落里,横七竖八地堆放着砖块、废石、杂木,连同那些断壁残垣,散乱而拥挤。隐约可见的“德泽流芳”四个字,印证的.是昔日的繁华,还是岁月的沧桑凝重?

  心,一点一点地开始伤感起来。我不知道泽随还有多少这样的宅子,我也不知道诸如“百世其昌”、“积善馀庆”、“世居怀德”的明清建筑里掩藏着怎样的故事,我宁可转过身来再一次伫立在上下湖畔,看人们垂钓,听闲坐的阿公阿婆细细碎碎地讲话。当阳光照在这些古旧的青砖黛瓦上,那些隐约的斑驳痕迹也成了我们年华的一部分,整个的泽随,连同如我的游人,这一刻,如此安宁。

  三

  走过繁华喧闹的塔石集镇,探过宁静烟火的泽随古村,一定还会有一段尘封的泛黄往事,在这片古老而又年轻的塔石大地上,不是吗?还没有抵达童岗坞村,明代藏书家童佩已经进入了我们的话题,包括王世贞的《童子鸣传》,包括龙游商帮。

  “童子鸣者,名佩,世为龙游人。龙游地呰薄,无积聚,不能无贾游,然亦善以书贾……”彼时看《龙游商帮》,知道了书商童佩,他在明万历年间,因售书而读书,因读书而藏书,因藏书而刻书,并广泛结交了归有光、王世贞、胡应麟等江浙鸿儒名仕,亦儒亦商。这是怎样久远的一个商帮故事,当我循着属于童坎坞的脉络一一轻数:历史的烟云,散落的明清古宅,修筑一新的文化礼堂,我有些感慨,那年我走山访水寻访龙商踪迹,怎么会独独遗漏了这童佩故里?

  阳光悄悄隐去。天边有薄薄的云彩,微风轻拂着流水小桥,夏的午后闷热聒噪。我一边看日新月异的新农村景象,一边行走,不远处杭新景高速公路穿村而过,眼前的紫薇开出热烈的浅紫色花朵,此时的童岗坞恬适静谧。是文化长廊吗?新筑的文化礼堂院落里,黛瓦铺顶的古意墙廊安静伫立,白的墙,灰的窗沿,木制的本色窗格,一幅又一幅的宣传画。它们清晰地记录着:童岗坞简介、童岗坞励志廊,莘莘学子名录,还有吗?还有童佩简介,生平,以及童佩所书的《龙丘祠堂记》。我一幅一幅仔细地看下来,生怕遗落了某些精彩,才看见蛋白工程研究的先驱者钱卫军,地下防护工程专家徐干成,转眼已经看见童佩了。这是怎样的邂逅?电光火石间,我竟开始恍然,什么时候,他们与我已经隔了山水隔了尘烟?配上文字下方图片里错落斑驳的马头墙,高高门楼上古旧的雕饰,再轻轻地读着他的文字:“先生名苌,龙丘姓也。汉季隐居太末山中,今县与山名并从先生姓云……”这一刻,我以为是时光的错乱。

  亭台楼阁可以复制,但历史不会重来,这样也好,我可以闭着眼睛尽可能地想象它的文化气场和历史烟云。一千多年的时空流转,总有一些什么会被岁月深深镌刻的,不止眼前的村落,还有渐渐遥去的弥漫着书香的故事。而故事从来就没有结束过,那么多年以来,在塔石这方土地上,还有更多更美的,是吗?君可闻“轿车失控冲入河中,12位农民下河砸窗救四人”?君可闻“龙游塔石再现最美壮举,七旬村医勇救落水女童”?太多了,我数不过来。

  前不久看《青山绿水话龙游——塔石篇》,我看见的是塔石这块富硒宝地的蜕变之路,由原先的单一贫瘠,到后来的多元化,譬如舒村方光华的果蔬基地,真武山下村的葡萄基地,西塘山韩建华的竹笋基地……多好,眼前的塔石,这么欣欣向荣的景色,取得的这么多这么丰硕的成果,如同我奔赴的这一场盛夏的邀约,仰取,俯拾,连心也开始丰盈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