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坡梨花尚在否散文
塞上的春天有些象孩童的脸,总是有些让人捉摸不透。记忆中前年适逢春天花开时节是大风裹挟了黄沙漫天,摧得诸色花儿一片灰暗惨淡;去年则是三月塞上春来早,杏、李、桃诸等花儿绽开正艳,却下了名符其实的一场桃花雪,姑且不论对当年这些果树果子的影响如何,单就景致来说,这桃红柳绿之姿在银妆素裹之下却也显得分外妖娆了;而今年春姑娘的脚步直到四月才算真正迈进了位于贺兰山下的这片川区沃土,各色花儿按时节、花期次第开放,迎春黄,杏花粉,桃花红,海棠紫,梨花白,挤于枝头,团花锦簇于蓝天之下,一片欣欣向荣之姿,独独到了四月中旬天空开始变得阴沉,白天不时滴下几滴带着沙尘的雨滴来,至夜晚那雨竟不住地下了起来,于卧榻之上闻听那窗外小雨“沙沙”之声,忽然竟有了春夜喜雨的感触。来宁近二十载,因本就是干旱少雨之地,全年下雨都是屈指可数,更别说能在这样一个宁静的春夜倾听雨声了,于这不急不缓的“嘀哒”声里,忽然就惦念起下午骑车回家时在路边看到的那几枝雪白梨花来。明天一早,经历了春雨洗礼的梨花该更加妖艳动人了吧?“梨花带雨”多么迷人的字眼,那又该是梨花仙子怎样的一种娇羞?神往之余,不禁想起故乡南坡点缀于田间地边的那些梨树来。
故乡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小镇。山属丘陵并不高大,因物产及其各不同的地理特征被乡人们人为赋于了不同的功能。东山高,于高山之上建有文昌阁,具体原来是塔是阁,其高几许,因未做专门考证,亦不得而知,仅知至我记事起,便见其仅余一层石阁。山下涧中有泉,谓之曰“龙泉”,泉边有寺,曰龙泉寺,毁于何时亦不可考,于我见之时便仅有一龛,乡人传说供有玉石佛头佛像一尊,其头当年被日本人掳走。寺旁空地有千年古银杏一株,需四五人方能合抱,传说有1500余年树龄,且方圆几百里并未再见有别的银杏树,遂谓之奇!树之东北方向山头之上又有“云山寨”,全石垒就,踞于陡崖山头之上,亦甚雄伟,寨下又有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修筑地下军事工事,掏山而做,水泥钢筋一气呵成,内有各等库室、机关,出入口仅已知就有四处。因了诸等人文、自然等因素,这东山自然就成了乡人的最佳旅游目的地。西山远,产煤、瓷土,是小镇的原材料供应中心。北山矮,且独立成山,山上多寺庙道观,习惯谓之祖始庙山,逢年过节上山参拜者众,算是乡人的宗教、人文活动中心。独南山狭长绵延,学名大刘山,乡人喊转音后变成了“带龙山”,既有传说中吕洞宾修练之地的“吕沟”,又有与光武帝刘秀有关的“压妹台”传说。当然这些并不是最吸引人的,最吸引人的是这里有全镇仅有的森林,树不高亦不粗,却密,间有果树点缀其内或兀立山坡之上,核桃,杏子,李子,柿子,山楂,梨子等等,成了小镇名符其实的后花园。这里有无数小镇人快乐的童年,小镇里几乎没有哪个男孩子的童年没有来这里摘过梨、偷过杏、揪过山楂,然后被那几户山里的`人家追得满山乱跑。而我于今夜惦念的正是点缀于南坡的那几十抑或是上百株的梨树。虽然从未没乡人专门去统计过那儿到底有多少棵,但乡人们却都知道它们到底都长在哪块地边田畔。
记事起,便知南山有梨,梨树在南山坡众多的树种里算是分布面最广的果树了。从桥南一路直上南坡,向西走过那个叫“蛤蟆洼儿”的地方后,便有梨树三三两两点缀地头崖畔。无家无主,花开花落,自然生长。没有人修剪嫁接,更无人除虫拨草、打药施肥,生老病死,全靠上天。平素根本没有人会关注它们的存在,只在开花及果实将成时节,人们才会惦念于它。因是南坡分布最广的果树,每逢春天,万物复苏,那长势并不怎么十分茂盛的梨树却并不在意人们对它平日的忽视,依旧将那雪白的花儿开得花团锦簇,异常绚烂。远观一片一片雪白点缀于山坡之上或是山上人家民居之旁,和了其它树上盛开的花儿倒也如山水画卷般诗意盎然;近看白的花,粉的蕊,绿的叶,于微风里轻轻摇曳,花香扑鼻,偶有花瓣飘落拂面。于这样的时节,有雅致赏景之人自不会负了这大好春光,三三两两,携伴而来;也有处于恋爱期的男女,借这烂漫春景徜徉其间,虽不能月下,却能花前人相约。而我等穷人家的孩子却有自己的使命,携一只编织袋,于这样美好的季节里,行摧花裹腹之事。因这梨花盛开时节也是棠梨花开之时,而且棠梨树也多间杂植于这些梨树中间,母亲便会让我们上山去摘那棠梨花。因为棠梨树的花和嫩叶可当菜吃。我们将欲开未开的花和青嫩的叶一起摘下来,拿回家里用开水泡一泡,去掉些苦涩味,把水滤掉后倒在面盆里,掺上玉米面然后上笼蒸熟,吃时只需加了各样佐料用油炒了就可以吃了。冬天菜少,对于我们这样的穷苦人家来说,吃食也就更为简单。能在这样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通过自己的劳动,获得这样一种时令山野美食倒也不失是对家人的一种犒赏。每当春暖时节,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阳光撒满山野,暖洋洋的,天蓝蓝,风轻柔,能叫出名字和叫不出名字的各样鸟雀站在开满花朵的枝头歌唱,于这样美好的时光里,我们在南坡的小路上穿行,从一棵棵盛开花朵的梨树下走过,看那枝头簇拥着的朵朵洁白梨花,闻着沁人心脾的花香,听着那阵阵鸟鸣,寻找那满树盛开的棠梨花。那时于小孩子的我们来说,只是觉得梨花好看,却并不怎么会去形容它,我们更关心的则是能早点摘好棠梨花,回家享受那种只有母亲的双手才能带给我们的美味。
人们常说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花开花落间春天的脚步便慢慢走远跨进夏天。但孩子们却并不会在意这些。在孩童的眼睛里,他们永远都能从不同季节的山野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好奇和快乐。梨花落了便会结出小小的梨子,从花落那天开始起,我们每去一次南坡的山野都会关注它的变化,看它长了多大,盘算着什么时候它才能变得可以吃。于是在这样美好的期盼里那日子便一天天过去了,那梨子也从花萼脱落后的小孩儿指甲盖大小慢慢膨大,直到七月中旬左右有了鸡蛋大小。这时早已按捺不住的我们便会携篮出动,从一棵树转到另一棵树,不时摘下梨子用嘴咬了看哪一个不那么硬,而且稍有一丁点儿的甜味,找到后便会毫不留情施了各种方法摘了回去。虽然它们还并不成熟,味道还带着很多青涩,我们却全然不在意这些。毕竟梨树有限,结的梨子也有限,而小镇惦记这些梨子的小孩子却是无限的。能早一点摘回家里,就能变成自己的美味。虽然它们并不成熟,但家人却有自己的办法,我们摘回青涩梨子后,母亲会将它们清洗后放到锅里加上水煮,煮熟的青涩生梨子就会发黄变得绵软,口味也会变得再略甜些,虽比不上成熟的梨子好吃,即使这样也能让我们家这三个毛头小子大快朵颐。而且煮完梨子后锅内便会有梨汁渗出,那掺着煮梨水的梨汁舀一勺放在嘴里,分外的甜美可口,有种梨膏糖的味道。每每有小贩在学校门口卖那种综红色象小三角粽一样的梨膏糖时,我们便会闻着它的香味然后在脑海里回味喝煮过梨子后那掺水的煮梨汁的味道。
一转眼,近三十年的光景过去了,离开了家乡,便也远离了南坡那些留有童年无限美好记忆的梨树。没有了闻着梨花香听着鸟鸣的摘棠梨花;没有了从这棵梨树窜到那棵梨树的摘梨尝梨;没有了兄弟三个毛头小伙围着一口煮梨锅的期盼;也没有了用小勺品尝带有梨膏糖香甜味道的煮梨汁。离乡的这十余年里,虽也偶有回去,但每次也都行色匆匆,其间虽也曾上过一两次南山,也有路过那片长有梨树的南坡,但或许因了时节不合宜,或因带了孩子,得小心翼翼行走于长满了野草的山间小径,无暇细看,竟然就忽略了那些梨树还是否存在。直到这次再看到那路边的几枝洁白梨花,听着这样夜晚“滴哒”的春雨,才又把思绪带回故乡,带回童年,带回那曾带给我们无限快乐的大刘山南坡,然后思念那几十株无人照管的梨树,惦念当我离开故乡近二十年后,那曾经点缀了故乡数十载春天的南坡梨花尚在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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