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树散文
前几天回家,老娘再一次警告我,今年要不把后院的柿树伐倒,她就端个小板凳,天天坐在树下,用刀一圈一圈的剥树皮。直剥到柿树死去。
老娘说的话我信。从我记事起,只要说早上揍我,绝对不会拖到中午的。如今我这位年届九十高龄的亲老娘,依然是说到做到。她安心干的事,我们只能答应,别无选择。
那一年前院的无花果树,都长到碗口粗了。每年都挂满一树的美味,成熟季时,乡党们来了也是随便摘。就因为树上爱生虫,老娘开始讨厌那树,她没能力伐,又指挥不动我。就拿着菜刀开始伐树,在老人家顽强的努力下,健壮的树最终赤裸着,死去了。
院墙外的爬山虎,长得像一道屏障,郁郁葱葱爬满了院墙,爬上了二楼顶,我特别喜欢。就因为夏天里面爱藏壁虎,又招蚊子。老娘讨厌了她,依然是一把菜刀,一条藤一条藤的剁。结果可想而知。
这次轮到这棵柿树在劫难逃了,因为它长错了地方。
记不清是哪一年?不知道是谁随手丢下了一颗柿子核,一颗生命就诞生了。其实也不怪它,它出生的时候,那一角很宽敞,可以任它长成参天大树。后来灶房盖在那了,只留了一米多宽的小后院,隔壁挨着院墙也盖了房,它就成了夹道里的一棵树。
在那夹道里,为了争得一米阳光,它努力的向上,直到长过房顶;长得枝繁叶茂,一半在自家房上,一半侵入邻居院内。
砍掉柿树,我们都舍不得。当所有的水果在人力的操纵下、干预下,向“高大上”靠拢的时候。这不上桌面,不算水果的柿科水果,依它“舍娃子”的待遇,保持着纯粹的天然雕饰状。
砍掉柿树,真的是迫不得已,越来越粗的'树身,几乎挨住了邻居的房。高大的树冠罩在房顶,再长下去就没办法伐了,影响建筑。
砍掉柿树,也就意味着,今后将再不会吃到自家的火晶柿子了。这柿子老娘最爱吃,我们和姐姐一家也爱吃。每到柿子成熟的季节,我总会在霜降以后,甚至寒食节后去摘。
在一个晴朗,暖阳高挂的日子,顺着梯子提着笼上了房,坐在房脊上。看着最高处在阳光下透亮的小灯笼,那叫一个“丧眼”。轻轻的摘几个,扒掉柿盖,照着吸一口,“呲溜”一声,一股清凉香甜,滑入口中,沁入胃肠心脾。那叫一个爽。然后一口气再将空空的柿子吹圆,举在眼前,透过柿子看到高挂的太阳愈加血红,更像大柿子。过够了瘾,一笼笼的柿子就放下房去,老娘在下面边吃边分捡。然后评价一句“今年这柿子甜的很”。这一句老人家是年年复制,好像就没有不甜过。
我是没耐心的人。一个个摘不完时,爬上树,抱紧树枝,一通乱摇;房上,后院,隔壁院子就“咚咚咚”下起了柿子雨。摇不下的,干脆就连树枝折断,放下树去。
柿树是憨厚老实的,甚至有点傻。结果子总是不遗余力,当树枝无力承受这繁重时就弯下腰来,压在房顶。每到秋雨连绵时,层层的叶和果就阻碍了雨水,渗入屋内。母亲仰着头叹息一声,“这柿树该伐了”。
柿树是寂寞的,除过在它挂满一树的小红灯笼,用香甜的果实去讨好家人,才会引起关注,站在树下仰头去欣赏,去寻找那一颗可以入口了。没人去为它上过一粒肥,浇过一滴水,打过一次药。有的只是摘柿子时的品头论足。
柿树是胸怀宽广的,它从不计较我的暴力和不珍惜,这一切都源自于它的普通和低微的身价。如果它是荔枝、火龙果那样的宠儿我相信我会加倍的照顾它,关爱它。
尽管这样,每年春天它依然会默默的开满金黄的花朵,经过夏,经过秋,将一树火红挂满枝头。
柿树是无辜的,再过几天,我摘完它最后一树果实,将会用斧子一下一下砍倒它。将它的一切留在记忆里,留待每个成熟季的念想。
柿树也是骄傲的,它以一己之力,淡泊中赢得了一个专属独立的王国“柿科植物”。
一丝伤感油然而生,对于好多像自己一样平凡的人来说,人生岂不和这柿树一样。竭尽全力去奉献,去奋斗,依然难逃普通之命。在这功利的社会里,得到的只是一个默默的过程。鲜花,掌声永远属于那些显赫之人。
好在还有自己的天地,回头看看,释然一笑,至少在自己的世界里努力过、美丽过、甜过、也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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