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小城与一场生命里的感动相遇散文
不经意间,小城的光阴姗姗走在了半夏。似乎和往年是相似的,日头逐渐一改先前的柔和摸样,多了几许灼热和刺眼的光亮。每日往返在那条连接小城与乡村的渭惠路上,很少偷闲片刻,细细打量这十几里长的河岸线上,挺拔的白杨伸展出错节的枝桠,舞动着茂密的叶片,形成一条阳光的碎片也无法筛漏下来的幽静通道。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没黑没明地穿行其间。一如清净的时光隧道,穿越尘埃一般的细小生灵。
直到某天,一项市政大项工程破土动工,拦腰横穿而过,这一处别有情趣的通道被两头设置了“前方施工,请绕道通行。”的提示牌,不得绕到附近的一条新修的公路上。新路相当宽阔,两旁的绿化带看不到任何花草树木的影子,白花花的阳光下,疯狂的车辆疾驶而过,扬起漫天的尘土。骑行在如此让人怨愤的环境里,方才想起那段老路的诸多舒适来。
小城的故事,每日都在演绎,鲜为人知的细枝末节挂在街谈巷议的饶舌者嘴边,虚虚实实,膨胀或缩小。我无暇顾及与我的痛痒无关的那些事情,那时候,身边的这片玉米林在几天前饮足了清凉的解渴之水之后,发疯地向着天空拔高。正是晌午,我蹲坐陇上,豁开长满细小毛绒的叶子,擦一把灼烧的脸上的汗水,燃起一支烟,除了隐约的蝉鸣,再没有一丝声响,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凝神聚气,似乎听到了一株株玉米拔节的声音,游走在我疲惫的身体里,包括每一根骨头每一条筋脉,都在微微颤动着,心绪也由躁动趋向宁静。
要不是他们一拨人突兀来到小城,也许,这个缺少雨水滋润的六月也就这么平淡而忙碌地过去了。如果不是我冒昧的那一个电话,他们或许就与我擦肩而过了。钻出那片茂密的玉米地,有些疲倦和饥饿地走在回村子的路上,忽然就想起她了。毋容置疑,能再次重拾旧梦,将文字融进我的生命里,她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习惯叫她姐,显得有些亲切,但不省略师友的关系。电话无人接听,我知道她在忙着,无暇顾及。电话回过来时,已是日落西山。她说开会忙着,我忽然感到自己当时多么不合时宜。得知我可以抽出两天时间,她说你明天清早来玉皇宫吧。其他多余的话没有说。
不出预料,确实有朋自远方来。看到他们以一种特殊的行走方式出现在餐厅的那一刻,我的心莫名地有了一丝疼痛感。他们的身体不同于健康人群,某些方面存在残疾。甚至每行走一步都是困难的,需要搀扶和引导。命运剥夺了他们对生活的完整感知权利,一缕阳光的色彩、一丝花开的声音、一步自由的行走,对他们而言,都是一种奢望。文字,成了共同的选择。他们的喜悲哀怨侵润在书香里,文字成了他们与世界和同类的交流与沟通,来弥补先天或后天的缺陷,且都或多或少取得了超乎常人的成绩。
最熟悉的莫过于贺绪林先生,三十年前,我还是个中学生,先生的名字就刻在了我的记忆里。读过他的.文字,也就清楚了与自己毗邻的某个乡镇的农家,有着一位不甘命运作弄的青年,在身体致残之后,擦干眼泪,毅然坐在轮椅上,拿起了改变人生轨迹的笔杆。有风有雨的日子经过了,他也出头成功了。先生心境高远,乐观豁达,笔墨成绩一本接一本地堆积在身边,他的文字作品被搬上荧屏,家喻户晓,一度风靡三秦大地。在这个小城,先生是文学界一面瞩目的旗帜。亲眼见过先生的艰难度日。那一日因事登门造访,先生一人在家,离开轮椅上卫生间,残疾的腿上绑扎上竹板固定,硬是抓住阳台的窗边,借助拐杖的支撑,咬牙直立起来。当我慌忙去搀扶时,他笑着解释,不用,那样倒会妨碍我完成自己的动作。 急得我站立一旁,有心相帮,却无所适从。在常人看似简单的一个起身行走姿势,让先生却如此复杂而艰难,可想而知其写作之外的日常料理是多么不易。先生告诉我,他家里的窗台、茶几、床边等一些可以伏案的地方,他都预备好纸张笔墨,轮椅转动到哪儿,感觉出现了,会随时随地写作。这样,也给行动不便的他带来了事半功倍的方便。如今的先生,几近花甲之年,却依然神清气爽,写作的激情不减当年,确实令人欣慰。
一行人中,连忠照与我堪称故交。当年曾一起在江山做过编辑,后因身体原因卸职。他的长篇小说《生命的微笑》出版后,我送书到过他的故乡旬邑县城。那是个一夏清凉的山城,山清水秀的。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心里如磐石压住。一个大男人,却是体弱瘦小,架着拐杖,步履蹒跚。耳边任何的风吹草动,他都没有反应,是的,他自幼失聪失语。唯一的交流途径就是在纸上写字,他的目光是冷峻的,隐含着无言的苦楚。那张脸,苍白干瘪,分明是病魔的长期折磨和营养不良所致。他的腿患骨髓炎,常年伤口化脓,一般药物根本不能深入到病灶,起到抑制作用。他没得选择,只得忍受病痛的肆虐。贫寒的家境不允许他彻底剔除体内的病痛,与常人一样,健康地行走在阳光下。四十万字的长篇,历时两年,呕心沥血,多么不易。这次与他不期而遇,似乎又触到了我心中的痛。事实总是难以预料的,谁又能想到,两天后,他离开我的小城,竟是躺在了西安的一所医院的病床上,一周后,竟然接受了截肢手术。多么残酷的现实啊!
相对而言,她要幸运多了。同是秦人,几年前在博客里认识她,知道她是铜川的才女,小说写得相当出色,看过一次她的照片,记住了,是很善良的一个知性女子,虽隔着镜片,也能感到那目光有着神佛的慈祥。一部长篇《把天堂带回家》让她拄着拐杖,一路蹒跚走出陕西,刘爱玲,一个柔性的名字硬是挤进中国文坛。这次见到她,印证了我先前的感觉。身体比我想象的要好,脸上气色不错,笑意盈盈的。她确实少言默语,与人交谈间,难掩不易觉察的女性矜持,给人一种和善的印象。作为残协领导,她说出了实际情况,总结会上,她倡议有实力的慈善人士能为急需救助的连忠照奉献爱心。她的这番话也是我的心声,竟让我感到莫大的欣慰。送行时,酒店外,扶她上了车,看我站着不离开,她不停地让我进去避开灼热的日头。客不走,主难安。这样的待人之道我是懂的。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虽然短暂,却有太多的感动让你一生值得去回味。那一刻,我想到了缘分二字。
其情可悲,其人可怜。作为一个淡交如水的朋友,当我在微信上为连忠照的窘境发出声援之后,她们站出来了,伸出了友爱之手,是对我的信任,也是对他的同情。人们通常一边享受着网络带来的便利,一边违心的却在指责它的虚拟,有时,真实与虚拟之间仅仅隔着一面轻纱而已,取决于你走近还是远离看。认识她是在文艺论坛里,大家都喊她若云,确实是个云朵一般飘逸的女子,生长在南国。说来有点不可思议,这个善良温雅的女人,迄今我不清楚若云是否她的真实姓名,不过,这并不影响纯洁的交往。她是女人中锦衣足食的金丝鸟,却有一个平凡的诗心。她自己写诗,也读别人的诗,我的拙作承蒙她的赏识,因此我也有幸成为她的诗友。虽疏于联系,却也时常关注笔墨动态,赏读诗文,不亦乐乎。某天就得到她的信息,寒暄几句之后,她就表示愿意尽一份微薄之力,资助连忠照重新站立起来。我为惊动她而不安,也为她的宅心仁厚而感动,更为自己与这么一个朋友而由衷欣慰。几天后,还在病床上的连忠照就告知我收到她的2000元汇款。事后,她还一再叮嘱替她保守这个秘密。还说幼时的清贫苦日子让她懂得如何去感恩报德,如何去心存善意。
认识芷岺儿也是缘于文字,她的文字温润如玉,人也兰心蕙质。就是这么个红袖女子,看到我的微信后,大动恻隐之心。在经历了彻夜的失眠之痛之后,第二天就向我索要了账号,直奔银行营业厅,汇去1000元。就在前一天,芷岺儿还在服装超市,为一件自己喜欢的裙子,感觉几百元的价格太贵而迟迟不能下手。她说,比起受病痛折磨的人,他更需要这点微不足道的帮助。所以会义无反顾。还有经济状况并不富裕的旬邑女教师王亚娟,看到微信,得知连忠照的病情后,也拿出二百元寄了出去。
授人玫瑰,手留余香。这就是缪斯之爱,这就是文字的魅力。文暖于心,情动于心。
六月,他们光顾了小城,带着身体的残缺与心灵的完美,感受到了农耕文化的精髓。
六月,他们又匆匆离去,给农耕始祖后稷的子民留下来生命里的大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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