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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上柳梢头抒情散文
曾经,我用柳树测量春天。当“桥边杨柳老金丝”,春天就到了村口。然后,“二月春风似剪刀”,春风开始裁剪春光,绣上万紫千红。于是,“啼莺舞燕,小桥流水飞红”,春天就这样“声色犬马”地席卷而来,惹起“多少断肠思”。
“如凭细叶留春色,须把长条系落晖。”但柳树呢?当柳树默默从村庄走失,村庄也渐渐失去感知春天的能力。纵使我把十指染成绿色,也辨不出春色,系不住春光。年复一年,村庄越来越高,春天越来越低,连人也像候鸟一样,越来越少。
“红杏枝头春意闹”,“几处早莺争暖树”……喧闹,成为村庄关于春天最往的往事。如今的村庄过于整齐和安静,以致容不下一个鸟巢、一声鸟鸣。挺拔的白杨树,簇拥着高耸的楼房,显得那么繁华而生机。作为村庄的主人,我知道,这些都不是真实的。
最先发现真相的是春风,它一次次被铁门铜锁拒之门外。然后是燕子,它们可以翻山越岭,却无法穿越那道门、那扇窗,回家或建筑自己的家。当然,它们并不知道,那些华丽的楼房,拒绝的不只是它们,甚至还有房子的主人。
生活在别处。它适合村庄,村庄的春天,以及那些候鸟一样的人和人一样的候鸟。在这里,繁华和荒芜并行不悖。没有人发现,村庄在它最繁华的时候,也最荒芜。
我仔细遍寻着荒芜的路,在村庄里穿行,试图找到些什么。只有三两的麻雀,树上树下,徒劳搬运着灰色。那些曾和我一起与春天赛跑的人,早已跑出春天,在没有季节的繁华城市,麻雀一样搬运着生活。那些本该与春光赛跑的孩子,都躲在紧闭的.铁门后,在课本或电视里,辨认春天。那些被时光落下的老人,守着村庄最后的柳树,相依为命。
柳树是村庄的血脉。当村庄的柳树和那些老人消失殆尽,我才理解这句话。每个老人,都是村庄的一棵柳树,而那些孩子则是从他们生命里走出的枝条,当他们长大,会落地生根,长成另一棵柳树,如是反复,延续着村庄的历史和血脉。如今,再没谁愿落地生根了,他们都落在遥远的城市。于是,柳树和老人一起,年复一年孤独地减少……
春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春光用它的到来告诉村庄,它来过了。
我清清嗓子,想用最娇嗔的语气,惊醒村庄,告诉母亲,我回来了。
但我终没喊出声。院门紧锁着,在晚风的吹动下,泄漏着锈迹斑斑的时光。我忽地想起,母亲已不在了,而我,在多年的流离颠簸的生活里,也早已丢失了那把打开时光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