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收时节抒情散文
我对麦子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六月天,正是我家乡收麦子的时节,我情不自禁想起二十几年前我家乡收麦子的情景,也想起我的父亲。对家乡人来说,麦天也叫“麦场头”,是一年中最苦、最忙、最紧张也最富有激情的时期。
小的时候,家乡已有了拖拉机和脱粒机,但还没有联合收割机。六月天气炙热而且反复无常,老天爷的脸说变就变,农活又相当繁重,时间却拖延不得。收麦子好比是与老天爷“夺粮”。整个麦天,那简直是拼了命地干。家乡的每个农人都不会忘记那些激情燃烧的日子的。
收麦子是农家人一年中最重要的大事,父亲早早就把一切都准备好了,镰刀、扁担、担绳和拖车整装待发。他把镰刀磨得飞快,异常的锋利,用父亲的话说叫“磨刀不误砍柴功”。
清晨,还没等庄子上的公鸡报晓,父亲已叫醒一家人起床下地。五黄六月天,家中无闲人,所有的人都被麦子吸引到了田里。六月的太阳像火盆一样炙烤着大地,下地没多久,毒辣的阳光便曝晒着皮肤,那真像是要把人就地烤熟。没有一丝风,热浪笼罩着田野。可是,父母不怕,他们拼了命要把麦子收回家,割麦子时,是左手拢麦子,右手挥镰去割,差不多割下有一大捆时,就抓起一把分成两股,把两头一拧做成捆麦子的“腰子”,再将割下来的麦子捆起来。就这样,一捆,两捆,三捆,蚂蚁搬家似的.抢收着麦子,一直得收五、六天才能收完。到城里工作之前,我也和父母一起收过麦子。现在回想起收麦的情景,愈发感受到农人劳作的艰辛。收麦子是很难熬的。太阳烤,麦芒扎,更重要的是劳累。收麦子时弯腰直腰直腰弯腰,不一会就腰酸背痛了。一挽袖子,小胳膊上一片红红的小疙瘩,又疼又痒。时不时汗水浸进眼里,涩疼。又累又热,毛巾当然不能少,但不一会就吸满了汗水,得不断拧。由于出汗,少不了喝凉开水,每次都是把肚子都喝涨了还想喝。时间紧任务重,每天天黑时才能回家。回到家里,浑身疲软像散了架似的。第二天蒙蒙亮就得起床再往地里赶,早上凉快,这点时间是万万不能错过的。五、六天,就是一场接近身体极限的挑战,是需要相当的意志和耐力的。
麦子收完了,紧接着就是往麦场上拉。那时我家没有机动车,运麦捆主要靠人拉拖车。父亲在前面拉,母亲和我在后面推,一趟,两趟,等拉完麦子,那麦场上的麦垛早已堆得像小山一样高了。
那时乡邻间脱麦相互帮忙,事先约好几家一起脱,脱好一家麦子,接着再脱下一家的麦子。要脱麦了,父亲便请村里的拖拉机师傅,用拖拉机拉来脱粒机,安装好后摇响柴油机头,随着柴油机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紧张而激烈的脱麦就开始了。大家有在解麦捆的,有往脱粒机中送麦子的,有挑麦秸的,有端麦籽的……这真是一场高亢激越的丰收音乐会:柴油机的响声惊天动地,脱麦场上尘土飞扬,人们在呛人的尘土中奔走忙碌……
扬麦子也叫扬场,是把麦子和壳分开。麦子不知碾过多少遍,等麦粒从麦穗上脱落,就用铁叉把麦秸挑开,把麦粒归拢到一起。选在有风的时候,开始扬场。父亲是扬场的老把式,手持扬锹,一扬一收,把麦粒甩出一道道彩虹,他的脸上也充满了彩虹般丰收的喜悦。
近些年,联合收割机渐渐在家乡推广、普及了,从那以后就再也不用人工收麦了。村里几户人家享受政府农机补贴,购进了几台大型联合收割机。收麦子的时候,十来亩地,“突突突”一个上午就割完了,还直接出麦粒,只要晒干就可以入仓。人们省下了精力,省下了时间,便去从事别的经营,或到城里打工挣钱,日子一天比一天红火。国家不仅免除了农业税,还为种粮农户发放各种补贴,村里人都开心地说:“如今,我们农村人的生活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前年,我父亲从南通平湖肿瘤医院治病回家。在生命的最后几个星期里,他还坚持由家人搀扶着到金黄的麦地里看一看,在那麦地里有他曾经挥洒过的汗水和最美好的记忆。如今父亲走了,麦子并没有走,她留在了丰收的田野,留在了家乡人的心里。
每到,我便想起家乡,想起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