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诚的祝福散文
伊甸没有听我劝告,到底还是把他,那个叫靳青的小伙子带了来。显然,我的担心决非多余,从他的神态中,我觉出了那种戒备。
伊甸替我们作了并不必要的介绍,俨然主人般地又是沏茶又是削苹果,最后,才挨在我的轮椅旁坐了下来。我敏感地移开一些,又不敢动得太露,掩饰似地无话找话闲扯。伊甸表现热烈,靳青却反应淡漠,唯有那双眼睛倒极为活泼,不停地打量着房间内的一切。末了,他又审视起老树疙瘩般的我来。
许是话不投机,没上十分钟,靳青便起身告辞,冷冰冰的。伊甸推着轮椅同我一起送他到门口。他却迟疑了,等到伊甸说出:“那你慢走”,才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走了。
伊甸问我“观感”,可我能说什么?只要她可以得到幸福,我该为她高兴。
“不错吧?”我谨慎地应道。
“不说也罢。”她瞟了我一眼,摇头苦笑笑:“我还是陪你出去转转,这么好的天气。”
伊甸常常趁节假日推着我出去“逛”,透透气晒晒太阳。因为阴雨,好长时间没出去了,可我觉得今天有些不是气氛。伊甸却不由分说地推起轮椅就出了门。
轮椅在江畔绿荫底下缓行。伊甸不时俯下身来同我说句什么。在一棵大柳树下,轮椅停了下来。这里是我们时常歇息的所在。伊甸倚着石栏杆,一边引我闲聊,一边伸手拂弄柳丝。我心里暗想,倘能永远这样多好……
我叹了口气,无意识地朝来时的路径瞥了一下,意外地发现,几丈开外的另一株柳树旁站着那个靳青。而且,他正注视着我,目光怪怪的。我没敢吭声,偷眼去看伊甸,只见她的眼睛也正冲着那个方向。伊甸皱皱眉头,迟疑一下后,走了过去。远远的,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只看见伊甸朝我这边指了指,然后去拉他的衣袖,可他挣脱了,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伊甸慢慢走了回来。我用眼神询问,她故作轻松莞尔一笑:“没什么,与你无关——早上还跟我吵了一架。”
“为了什么?”我很担忧,别是因为我吧。
“说过了与你无关的,还问。”伊甸的口气有点生硬,但马上又缓和下来了:“别说了,我们到那边去看看。”
一路上,伊甸依然有说有笑,刚才的.事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兴致……
万万没有想到,那个靳青会在我家门口的石凳上等我们回去。出于礼貌,我邀请他进屋坐坐,他却扭过头不理睬我。我没有去看伊甸的神色,但我想象得出她的表情。她把我推进家里,跌坐在椅子上发起愣来。看来这下她真的生气了。我忙婉言相劝,要她出去解释一下,不要因为我……没听我说完,伊甸一跺脚,气鼓鼓地跑了出去。
我在房间里等得好是心焦。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伊甸进来了。她冲着我凄然一咧嘴:“好啦,解脱了!”
我一惊:“什么?”
“没什么,”伊甸的口气极平淡,“分手了呗。”
我还想问为什么,可转而一想,还用问吗?
伊甸是17岁那年认识我的。多少年中,她一直在说要一辈子守着我不离开我。我是把这当作女孩子的疯话听的。没曾想,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她动起真格来了。她常常说:“如果他连你都不能接受,那还会理解我?”有不少人追过她,却没有一个让她中意的。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我。如果因我而耽误了她,叫我如何吃罪得起?
我感激伊甸的良苦用心,但又不能不为之担忧歉疚。
伊甸看出了我的心思,倒过来劝慰我,说自己同那人本来就没有共同语言。她几次想同他“吹”,苦于没有“借口”,这样一来,正好顺水推舟。伊甸还开玩笑说:“凭本姑娘如此才貌,还愁找不到如意郎君?”
“记住,我永远是你的妹妹!”到了这时候,她依然不忘这样告诫我。
我该怎么办?我这么个废人,自然不曾也没权利对女孩子动非份之念,可这似乎并不等于我一定不会影响甚至连累到她们。我可以不去考虑“他”,却不能不为伊甸的幸福着想。我没有理由叫她永远伴在我的身边。
经过好些天的苦恼、矛盾,我开始煞费苦心地给伊甸冷面孔看了。起先她颇为惊诧,但很快就识破了我的狡猾,仍然一有空便往我这儿跑。我急了,说服家里人,干脆硬起心肠给她吃了闭门羹。碰过几次壁之后,伊甸写了许多和泪的信,读着令人动容落泪。但我别无选择,我认定,没有了我,她会更快活;没有了我,她会找寻到一个她所需要的暖巢……
……一晃六年过去了,一直不知道伊甸过得好不好。前几天听人说她有了个可爱的小女孩,我为她高兴,真诚为她祝福。我相信她不曾生过我的气。可我仍然要遥对长空说一声:伊甸,别怪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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