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小路优秀散文
夏日的清晨,迎着旭日,漫步行走在故乡水泥铺就的小路上。深深吸一口大山里清新的空气,一股泥土的芳香直沁心扉,霎那,顿觉心旷神怡。举目远眺,小路,犹如一条白色的绸带飘散在沟谷里,又像是一根跳动的琴弦在我的脚下慢慢延伸,于浓浓的绿荫衬映下,小路更加显得幽深而曲折。不被林间婉转的鸟声所扰,不被路边野花牵绊,不被那招摇的绿意所吸引,只是安安静静地走路,用心灵与小路对话,聆听小路诉说过往。
自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党和政府采取一系列有力措施,不断加大向农村、农业的倾斜政策和投入力度,努力改善农村、农民生存状态。乡村小路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昔日泥泞不堪的小路已变成宽阔平展的水泥路,村民出行不再用牛车、马车或自行车代步,取而代之的是三轮、摩托、公交车和轿车。一个崭新的现代化农业正在我的故乡,在中国大地上日益崛起。
故乡的小路,从大山的怀抱里走出,沿着沟谷蜿蜒向东,拐了几个弯儿再趟过登杆河便与公路相接。
小路,历尽沧桑,从岁月深处走来。听村里父辈们讲,这条小路还是当年“闯关东”的太祖爷爷们挑着担子从一片漂筏甸子里踩出来的呢,距今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
准确地说,自清光绪二十六年(公元一九〇〇年),清政府将盛京围场全部开禁,颁布招垦政策,鼓励满人“跑马占荒”,允许汉人到这里垦荒种地,吸引了大批满人和华北地区流民到这里安家落户,从此,拉开了“开荒占草”的序幕。
第一个到这里跑马占荒的是一户满族叶姓人家。那叶姓人家老当家的骑了一匹白马,用了一炷香的工夫,沿着大黑背山下登杆河两岸跑了一圈儿,整个登杆河流域的`所有荒山、荒滩和农田就都跟了叶姓。后来,这个叶姓人家又转手把多余的荒山荒地出卖,于是,就有部分汉人花钱买山买地。也就是从这时起,山下陆续有了人家,逐渐成了村庄,同时,也就有了这条小路。
最先,小路是人们沿着山根儿与沼泽地边沿儿踩出的一条只能行人不能行车的羊肠小道。人们要购置些针头线脑、布疋和油盐酱醋,置办些农具啥的,都要结帮走出几百里地南到海龙府,北到宽城子(今长春)靠人背肩扛往回运,或者是等到冬腊月大雪封山的时候套上马爬犁拉运。
后来,村里有了马车,小路自然加宽并与外村、外乡对接。然而,大山里十分荒凉,几十里上百里地没有人烟,山路崎岖险峻,平地里的路泥泞不堪,一不小心,就会翻车、打坞。狼群堵路吃人吃马,更有土匪沿途结伙打劫,人们外出依然十分困难。于是,为了克服这些困难,人们要出远门,或置办年货、置办生活日用品,或购置农具,都要赶在冬、腊月封冻的季节或赶车或套上马爬犁结帮成队地出行,而平时,村人们很少外出。
直到上个世纪中叶,大山里的村庄逐渐地多了起来,公路上亦有了汽车,人们与外界的沟通方才逐渐多了起来。
故乡的小路,从记忆中走来。
儿时记忆中的小路,曲曲弯弯,幽深而漫长,那苍劲挺拔的榆杨槐柳遮天蔽日,偶尔有一丝阳光于隙缝中洒下,你方才有机会抬头看一看那湛蓝的天空。夏日的正午,走在小路上,那种惬意的凉爽定会让你心旷神怡。
路两边大树下荒草萋萋,各种各样的不知名的野花儿夹杂于其间,于微风中摇曳着生命的顽强。于是,小蜜蜂儿便循着花香飞来采蜜,更有蜻蜓、胡蝶儿也跟着起哄般地上下翻飞,也给大自然凭添了几许繁华。
透过树隙,一个个四四方方的篱笆小院里,应时蔬菜应有尽有,五颜六色,生机勃勃。牵牛花一路疯长,和豆角扭结在一起,一路攀爬就上了房顶。老母鸡从鸡窝里飞出,“咯哒哒,咯哒哒”叫个不停,下了个蛋,好像还很不情愿。
若不是鸡鸣狗叫,还有那袅袅炊烟招摇着,你还真得看不出这里面还有人家。
“哞,哞——”哦,有两头小牛犊儿找不到妈妈,正沿着小路撒野似的一边奔跑一边喊着“妈妈”。
故乡的小路,从泥泞中走来。
自上世纪七十年代起,人们开始乱砍盗伐,毁林开荒,昔日沿路沿河那些参天古树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到处是农田,导致河床片帮,河流改道,土路坍塌。
记忆中,一个眼儿的泥土路,两道深深的车辙,越压越深,晴天两道沟,雨天两条河。
春天,是烂道的季节,刚刚开始融化的土路在如刀般的花轱辘车的碾压下,那车辙越掏越深,在雪水和雨水的搅和下泥泞不堪,直到拖了车轴,以至于经常翻车、打坞。赶上个旱年头,个把月不下雨,车辙上面一层硬壳,这头一踩,那头冒泥浆,人们管这叫“翻浆路”。而若赶上个连雨天,便是一片汪洋。久而久之,路面越来越低,山水或河水就流了进来,小路就不得不改道而行,故有“十年大道熬成河”一说。
故乡的小路,从贫穷中走来。
记得,那年暑假,赤着脚帮于大妈赶猪,一根老鸪眼木根就横在小路上,一不小心踩在脚下,那又尖又长的老鸪眼刺儿就深深地扎进脚心里,霎那,疼得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咬紧牙关,一使劲儿就把木刺儿薅了下来,于是,鲜血便汩汩流出。
于大妈跑了很远的路,找来一个熟透了的马粪包,照着伤口就按了下去,然后,从她自己的裤腰上撕下一块布条儿,把我的脚缠得结结实实。
穷人家的孩子就是皮拉,看着猪们跑得满山遍野,于是,我拖着一只受伤的脚又去赶猪。
还记得,那年秋天,雨水特别地多,地里的庄稼刚刚开镰收割,霜冻就下来了。
早上,照样要光着脚丫去上学。大概是昨晚的霜冻很大吧,整个沟谷一片银白,小路上那些坑坑洼洼里竟然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太阳出来一晃儿,大地就闪烁出晶莹的光,只一会儿,小山沟便笼罩在一片雾霭之中。
有霜的路,一脚踩上去,彻骨地凉,于是就尽可能踩着路边有草的地儿走,虽然,那草上照样有霜,照样很凉很凉,可至少它不硌脚,或多或少亦有点儿暖意。可走着走着,草路没了,眼前是一片烂泥洼子。望着那深一脚浅一脚的泥窝窝里还结着薄薄的冰,我的心里就直打拘挛。拧着头皮一脚踩下去,哇!那种榨骨地凉直达心底,令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而又一脚踩下去,那泥窝窝里的积水溅了出来,竟连泥带水顺着裤脚溅满整个裤筒。于是,便不管泥呀水的,一路疾行,快步走出这片沼泽。
两只脚冻得通红,猫抓似地疼,于是,蹲在地上,用两只手轮换着焐一焐这生疼的脚。突然,眼前一亮,一泡牛屎正在冒着热气,三步两步赶过去,把两只脚伸进去,哦,真得好舒服。
“儿子,冻坏了吧?”晚上回家,妈妈心疼地问。
“没有,一开始很冷,走着走着就不冷了。”我说。
“这些日子,妈妈实在太忙,没有工夫给你做鞋,生产队的活儿要干,自留地要收拾,家里家外的事儿太多。也想花钱给你买双鞋,可你爸有病,总得花钱,手里有几个钱就得攒着给他买药,那几只鸡的屁股都让我给抠烂了,可又有啥法子呢?要么,今冬就不念了,等来年开春再说,好么?”
“不,妈妈,我要念书,我能坚持。”
“儿子,妈妈的好孩子!”妈妈一把把我搂进怀里,泪如雨下。
还记得,文革年间,爸爸被揪斗,自然,我也被卷入这场政治斗争的漩涡里,也曾一度被打入另册,受尽政治歧视和压迫,频临崩溃的经济危机让我穷愁潦倒。于是,那年早春时节,不甘沉沦的我,于一个朦胧的早晨,踏着下弦的月光,在一群犬吠的欢送声中,从这条小路走出,从而,走出那块生我养我的土地。
离开故乡已近半个世纪,漂泊的路上,回首过往,我在这头,故乡在那头,而小路,就像母亲的脐带,把我和故乡紧紧地连在一起。弯曲而又泥泞的乡村小路就一直在我的梦里蜿蜒,乡村那淳朴厚重最普通的日落日出和她的一草一木,乡亲们一张张苦乐悲欢的脸庞,都成了我经年最美好的回忆,始终牵绊着我这一颗游子的心。每一次吟读故乡,都是那么由衷地亲切,包括那些堆积在记忆里的刻骨疼痛,不知为什么,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酣畅淋漓,也算是一种拥有吧。
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乡,无论他走了多久,走出多远,无论故乡曾经给与他什么,也包括苦难和不幸,当他第一步迈出故乡土地的那一刻,就一直把故乡喂养在记忆里,时刻饱含着一种难以割舍的眷恋情怀。是“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哦,故乡的小路,你是一部厚重的历史教科书。一个弯曲涡流着一个凄美的故事,一个坷坎蕴藏着一支嘹亮而激昂的奋斗之歌。在你的身上,曾经留下故乡人祖祖辈辈为之奋斗的足迹,流过几代人悲壮的血泪和辛勤的汗水,承载了几代人的梦想。小路,虽然逝去的东西很多,而留给后人更多的是思索和希望,只有心儿同在,只有跟定共产党,坚定地沿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走下去,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梦想就一定能实现,小路,就永远鲜活地蜿蜒着,蜿蜒在故乡人的脚下,蜿蜒在他乡游子的每一个梦里。
哦,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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