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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居偶记散文随笔

时间:2021-01-24 19:47:58 散文杂文 我要投稿

村居偶记散文随笔

  因母亲的离世,父亲成了一位孤独的老人,为了减轻父亲的苦闷,暑假时,我在家乡暂住了几日。

村居偶记散文随笔

  这是我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家乡,只是成家后我离开了这片土地。其实我与它并没有真正地分别。我工作在这片土地上的一所乡村中学,安家的居所也在离这片土地不远的城市边缘。我的情感的根系已经深深地植入进这片土壤中,这里,才是我真正的家。

  终于,我又回到了这里,见到了往日的黎明,看到了曾经的夕阳,一切都是那么地熟悉,那么地亲切。

  每日里,早早地被晨光唤醒,总是会看到父亲仍然蜷卧在炕上,改变了往日早起的习惯。我知道,我的已过古稀之年的老父亲,由于近年来母亲的多病,他也憔悴了许多。可他在母亲卧病在床的这几年里,细心照料着母亲。母亲的几次病危,都是父亲最早察觉,然后打120,送医院,使母亲多活了几年。五十多年的相濡以沫已经让父亲习惯了有母亲在的日子,可如今,母亲走了,父亲还不能适应母亲不在他身边的生活。

  我多次央求父亲去我家住一段时间,可他总是说家里还有养的鸡和鹅没人侍弄,离开家,他不放心。我说那就把鸡鹅卖了,它们也下不了几个蛋。父亲想了想,说算了吧,还是养着吧,再说,去你那我还住不习惯。我拗不过他,只好随他。

  我知道父亲还不习惯母亲不在身边的生活,他躺在炕上,不停地辗转,是睡不着的。他一定在想母亲,因为,那铺炕上有着母亲留下来的气息。每当父亲意识到我醒了后,也会从炕上坐起来,和我说着话。我躲避着一切和母亲有关的话题,怕引起父亲的难过,也怕勾起我的伤悲。可不管怎样躲避,却总是在谈话中,不知不觉就谈到和母亲有关的内容。随后,无法阻挡的心伤总是会凝固了身边的空气,我们不再交谈,陷入了沉默。有时,我就会请求父亲和我出外走走。父亲和我出了房门,先在院中走了走,然后,跨出院门,站在临街的路边,看着来往的大大小小的车辆和那一个个熟悉的和不熟悉的乡人。

  临街的街路很宽,修成后,方便了交通,却增添了喧闹。街路的两侧被种上了草坪,只给村里人家留出了窄窄的出行的路。草坪在八月盛夏时分,显得特别地浓郁,释放着浓浓的绿,但表面却罩着一层薄薄的灰尘,暗淡了它的颜色。曾经,母亲最喜欢坐在父亲用废旧物品垒砌起的座椅上看着周围的风景。座椅长长的,够五六个人做的,母亲经常和村中相熟的妇人唠着家常。后来,母亲的病情严重了,出来的次数就少了,而现在,座椅还在,却再也看不到母亲的身影了。

  清晨时分,宽宽的街路上还可以看到晨练的男男女女,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年轻人是不出来的。可能是修路的原因,亦或是农村城市化进程的影响,农村人也越来越知道锻炼身体了。其实,常年耕作的他们,劳动就是锻炼。“生命在于运动”,适当地运动,对身体是有好处的。尤其是在这风轻云淡,空气清新的清晨,出外走走,更有益于身体的新陈代谢。每想于此,我就和父亲说,咱们往西面走走,溜达溜达,多好!可父亲不愿去,终年劳作的他,还不习惯于这种锻炼方式。没办法,我只好自己西行。

  往西行走了一百多米,人家逐渐稀少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茂密而整齐的玉米田。葱郁的`玉米田亭亭地立在广袤的原野上,被绿叶包裹的玉米露出嫩黄的须子,像一个垂暮的老人,安享地睡着。清风吹拂,玉米叶发出沙沙的响声,伴着身边汽车行进的声音,我幽幽地走着。其实,出行是为了放松心情,连日来,沉重的心情压抑着我,想释放而却不可得。见到身边这些熟悉的和不熟悉的景物,总是会激起我一些曾经的回忆。就是在这条路上,少年时的我,经常在长满露水的黎明,赶着十几只小鹅,慢慢地行进在路边的草地上。小鹅们吃着嫩嫩的绿草,我拿着一本书,静静地看着。小鹅们惬意地啄食着绿草,不时地发出一两声清脆的叫声。我一边看着书,一边听着鹅们的叫声,感觉声音渐远了,我抬头看看鹅们所在的位置,靠近它们几步后,端起书,坐在草地上,继续看。当小鹅们自觉地往回走的时候,我知道它们已经吃饱了。鹅们悠然自在地往回走着,肥胖的身体左右摇晃,我看见鹅的嗉子鼓囊囊的,歪在脖子的一边,就拿起赶鹅的树条棍,加快了它们行进的步伐。鹅们在我的驱赶下,张开了稚嫩的翅膀,做着飞翔的姿势,两只脚掌飞快地转动着,撒欢似的向家奔去。那时的路,还不是现在宽阔平坦的柏油路,只是一条七八米宽的砂石路,突兀的石块随处可见,颠簸着来往的车辆,磕绊着行走在上面的人们。这条乡路向东西两向延伸,延伸着孩子们的未来,延伸着村民的希望。而今,路平坦了,乡人们的希望却在逐渐地消失。

  散步回来后,很快就吃早饭了。饭后的时间无事可做,就看看电视,看看书,消磨着时间。曾经的父亲,是那么地喜欢听广播,可是,自从母亲走后,不知为什么,他很少打开广播去听了。他时而在屋内走走,时而到屋外看看,当再进到屋中的时候,就躺在炕上,什么也不做,就在那里躺着。我为了让他快乐一点,就主动找一些话题和他聊。

  我们谈到了一位七十多岁的小学退休教师,在我上小学的时候,他也曾经教过我。脑血栓的突然发作,导致他瘫痪在了床上。两个儿子,小儿子因为嗜酒,在四十左右岁的时候,突然死亡,让他饱尝丧子之痛。大儿子不立事,事事听媳妇的,瘫在床上时间久了,儿媳妇不愿意伺候了,就一天天指桑骂槐地在院内屋中骂着。晚景的凄凉,让他丧失了生存的信心,于是,说什么也不吃饭了,竟然活活地把自己饿死了。

  还有一位老人,也是我的一个小时玩伴的父亲,我读书的启蒙就是在他的家里。因他家当时有很多书,我经常在他的家里一看就是一天,虽然在他家看书的结果是最终让我戴上了近视眼镜,可我却养成了热爱读书的习惯,让我获益终生。壮年时的他,因为生活贫困,经常是饥一顿饿一顿的,得了胃病也不去看,喝点苏打水强撑着,老年之后,胃病加重,转为胃癌。三个儿子本来信心满满地要给他治病,可是,住院的当天晚上,就突发脑溢血去世了。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的三个儿子无法承受,丧礼上,发出的悲切的哀号声让人心酸。

  生命,在时间的面前,就是脆弱的存在,肉体,终究会在时间的流逝中,最终化为一抹灰尘,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在病魔面前,它更禁受不住摧残了。不管是花季少年,还是强壮中年,都无法抵抗病魔的侵袭,更何况风烛残年的老人了。

  下午的时候,有时我会在街路上走走,而今,我的家乡在悄悄地发生着巨变,所见之景已不再是我儿时所见的模样,路平坦了,车辆多了,两边的建筑在告诉我,家乡在向城市化走近。可这种变化我并不喜欢,我怀念小时候那绿树成荫的乡间小路,我怀念那有着潺潺流水的路边沟渠,我更怀念曾经的那棵挺立在村边地树干粗壮,形如伞盖生长得郁郁葱葱的百年榆树。可现在,一切都已经不在了,和我的童年,和我的亲人,和我曾经熟悉的乡人一起消失了。

  暮色四合时分,乡村的街路上开始热闹了起来,那是农闲的村人在吃过晚饭后,怡然地,享受着自己的快乐。我也和父亲站在院门前,享受着这傍晚时光。在西面不远处,有一户王姓人家,她家的女主人,我称之为四嫂的妇人,是一位性情温和的女人,往往在这吃过晚饭的休闲时光里,她家的门前会坐上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唠着家常。曾经,我家的门前也是那样的热闹啊!可那是母亲在的时候。

  当黑色的天幕拉起,各种声响逐渐消失的时候,夜晚来临了。我和父亲早早地躺下,在静谧的夜中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但无法避免地,都聚集到母亲的身上。

  我在乡村的一周时间里,每天的生活都大同小异。虽然有着思念的悲伤,但这里,却是给予我最亲切的情感体验的地方,虽然我由于生活与它暂时的分别,可我的亲人在这里,在这片我所深爱的土地上,无法阻止地,让我的思念绵远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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