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散记散文
这样飞快地写着,有点时不待人的紧迫感。的确,我想赶时间,赶在冬天到来之前,储藏好我所有的记忆。
前段时间在外,有缘见到一位初中时期的师姐,多年不见,许多往事都有些模糊。为了求证,我们聊起了共同的记忆。打开记忆的闸门,我惊喜自己还能记得那些碎影片一样的东西。我们聊起学校西墙边的那个井,那片老师们共同经营的菜园,就蓦然想起那畦长着宽大叶子的芋头来,不经意洒些水珠上面,水珠儿就流畅地在叶上翻滚,几次欲滴,又几次弹回。
那好像是一个夏天的早晨,看着老师们提水浇园,绿油油的菜叶在阳光下闪亮,不由得想起家。
那片大菜园的东边是一条高高的土坡路,初三一班的女同学都要从那条高高的路上每天多次地走过,从教室到宿舍,从宿舍到教室。
学校里还没有自来水,在西墙边打了一口大井,我入校的时候,井口已盖上,装了水泵,又把水抽到一个“地上池”里。“地上池”两米见方,一人多高,水泥打成,上面口是封闭的还是敞开的,我竟三年未见到过。那时,好像并不怎么好奇,没想过要爬上去看看。池前低矮处装个水笼头,一年四季,学生们就从这个水笼头里接水,用脸盆,用水桶,提回宿舍,洗脸洗脚。就是这样,比起师姐们最初从敞口的大井里向外提水用,已是福日子了。
池子西边是茶房,向北面装了大约四个热水笼头,放学的时候,同学们提着暖水瓶赛跑一样,好赶在前头将热水提回,要不,光挨号也得一个小时。开始二分钱一壶的热水,后来五分,多数学生得节约着用才行。
茶房北面对着伙房。伙房的用途基本是为老师服务的,学生到伙房里买饭菜还是一件有点奢侈的事。离家稍近的孩子都跑回家吃,远些的三天回家带一摞煎饼馒头咸菜,一袋炒面用热水冲了喝下,也就应付了饥饿的困扰。只有天气恶劣了不能回家,才会考虑在学校里买饭吃,或者拿点先存放的麦子到校外换点饭来吃。
我们这代多数是没挨过饿的孩子,记忆中总没记得有吃不饱的时光。晚饭后的时光也不再会像上一代人的学生时代那样不敢活动,我会跟在我最喜欢的文慧姐姐后面在操场上一圈一圈地慢跑,边和她一起翻着双杠边听她聊天。她比我大三岁,在长我两届的班里上学,所懂的知识自然也比我多。听她讲话时,我常常感觉她既是老师也是朋友,还是姐姐。有时不上课时,我会跑到她们班里玩,看她的课本,她的笔记,她的世界在我眼里,是一片更广阔的天地。她考上高中走后,我又与上一届的燕儿姐姐玩到一起,甚至更加亲密无间。燕儿姐姐相较之下文静许多,她说话的语调在我听来都是温柔和洋气的,她的普通话好,读英文也好听。她会吹好听的口琴曲《牵手》,会写一把好看的魏碑字,会画线条流畅的古代仕女。我不会的问题,在她那儿一般都能找到答案。毕业后我读了中专,燕儿与文慧一样,因往届生的被限制就上了高中。那三年里,我们彼此通信。她称呼我都用一个好听的名字而非俗名,我只称呼她燕姐。她用她最喜欢的魏碑写信给我,我想用隶体,却一直不敢,因为自觉始终没练到那个火候。我把她的信保存了很多年,最终还是与其他的书信一起付之一炬,为的,只是身体单薄,背壳过重。只好把岁月的梦,还给了风。
一入初中,姐姐便在那儿等着我了,还有一个姐姐也一起入了校,因此,我未感到过孤单。从出生,我就有她们的陪伴。
报到的时候,交了七十元的学费。从小学的十几元一下上升到这个高度,当时感觉无异于天文数字。我住姐姐的宿舍,因此受了她的同学的许多疼爱。一个宿舍两间屋子,常常住到十二到十六个女孩,床与床挨着,还都是底上两层。白天叠起被褥在席子上吃饭,晚上放下被褥便两个孩子一头一个休息。她们都让我喊作姐姐,常常逗着我玩笑,教我唱《光阴的故事》等歌。晚自习后回到宿舍里,听她们谈天说地,那些话题我大多数都听得懂,有时也有听不懂。其中几个女孩爱教我背英语单词,那都还是我的课程里尚未涉及的。我感觉自己像掉进了知识的池塘,浮游之间其乐无穷。因为她们教我的东西,使我无意间回到班里就保持在了先进的位置,等老师再教那些东西时,我便已是温故知新了。
女生宿舍三排房子大约二十间,拉了一圈砖墙围了起来,只留一个东门出入。靠近大门是几个年轻老师的几间宿舍,不知当时学校是不是出于让老师来照顾学生安全的目的。老师的宿舍相对于学生是豪华的了,他们有单独的床铺,有小桌子,还有录音机播放动听的音乐,学生们经过的时候常常会引得不忍驻足。记得那年流行《小芳》,一个男青年老师的房间里就常常播放这首歌曲,惹得女生们无不低声唱和,满院小芳之声。
儿子从大班升入一年级不久,放学回家的路上兴奋地和我大讲:“妈妈,你猜我现在有多少老师了?”我说答不出后,他就掰着手指数给我看,生怕漏讲了一个,这使我不禁回忆起自己的过往。一入初中,课程样数顿时多了起来。由小学期间的两位老师一下子变成了七八位,就像被天女所散的纷纷花瓣砸中了一样,有点眼晕,有点兴奋。于是孩子们私下里评论哪位老师怎么样,也成了热点的话题。
其实那个时候的老师还有多半都是民办老师,他们讲课都是用方言。几个大学毕业的青年老师在那样的学校简直就像鹤立鸡群了。那位教我们《水中花》的景老师自然是几乎所有孩子们热爱和崇敬的对象了。
另外让我难忘的当数教了我们一年语文课的宏老师。他常常穿着一套整洁的中山装,戴着付墨镜,听说他本是极漂亮的一个人,因为儿时的一次意外眼睛伤了,所以……但在我们的眼中,他当算得一位雅士。读起课文,讲起文人轶事,多少知识都是信手拈来。记得初一下学期的春天,桃花盛开的时节,他带我们去南山游玩,回来给我们出了一期作文题目叫做《人面桃花相映红》。现在想来,他在以一个成人的知识面与情感来出的题目,这样的题目是极有韵味的。但是在我们这群年少尚没读过多少书的孩子中,就难有上乘之作了。尽管如此,我记得自己还是用尽了心思情感来写,但是究竟也没写出什么好的文章来罢了。他的字是长方形的,板书工整,批改作文时就稍带着边笔之势了。他常常表扬的是四班的一位很不漂亮的女生的作文,也许正应了才貌难全之语吧。遗憾的是这位女生其他学科都太差,最终竟没有跳出农门,早早地就成了三个孩子的母亲。
现在听孩子的英语老师那么好听又标准的口语时,我就会感到深深的羡慕。想起我初中三年的英语课,笔试从来都没得说,却始终是一肚子哑巴英语。到中专时才拥有了专业的英语老师,可是我却已经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读书了。
多少老师,多少回忆,像一朵一朵细碎的浪花,时常翻溢在闲暇时的脑海啊……一个人的成长痕迹里,要嵌着多少个老师的影子。
进入了九十年代,教室里已经极少发生停电的现象,灯烛跳跃的辉煌景象也很少遇上了。每天作息的钟点开始严格起来,早操晚自习都是平日里正规的程序。晚自习结束后半小时,所有的教室会一齐熄灯,总有极个别的确热爱学习的同学会恋恋不舍,甚至想点上蜡烛继续攻读,这时总会有值班的老师来严厉的催促。
自我认可,从来都把学习当作最重要的事,但好像也没有怎么刻苦过。那年月十几岁的农村孩子现在看来也就像一个小傻瓜吧,呵呵。一切都在茫茫然间,人云亦云,阳光就从早晨慢慢挥洒到了中午。
入学后老师给安排的第一个同桌红,不知现在已有几个孩子了。从她下学,我再没见过。想起来,对她总有些愧疚的心情,多年来竟没说出过。
学校东边半里处就是座小山,小山不高,所以并不像北方其他的山那样常常荒凉。山沟未横行处庄稼地就成了片,苹果、梨树、柿树、桃树,各色果园也很齐备,这些地方果子未熟时也就成了我们的乐园,带一本书坐在树间聊天,间或看一小会书都是一种莫大的享受。一个苹果正熟的秋天,下午放学后我们像往常一样出了校门到东山玩。那天在柿园呆了会回来路经苹果园时,我无意间发现铺满山红草的小旱沟里散落着几个苹果,就告诉了红。她性格比我野,胆量也比我大,让我站着岗她下去捡拾。我想了想,既是已滚落入沟的应该会允许捡吧,就同意了。谁知她下去捡着时,却突然就被看园子的妇女发现了,大声的吆喝不止,其势极凶,她还没及得上来,我就先自吓得跑回了校园。我以为她也许会跟着逃回来,坐在教室里心跳扑扑地等候着。不曾想过了会,她被那个女人揪了进来,女人边推着她走边数落着一些难听的话,意思红是个小贼,缺少教养什么的,这么小就会偷人家东西,样子很是凶恶。这时班主任景老师来了,他只听了女人的一面之词,并没有给红任何解释的机会。我坐在那里虽心急如焚、慌张不已,但最终却没敢站出来为红说句话。大约以当时才十一岁的年纪,我太胆小懦弱了吧。我怕实际上拿沟里的苹果就是错误的,就是可以认定为小偷的,我向来是老实的而且品学兼优的孩子,怎么能染上这一名声呢?父母老师同学会怎么看我?于是,就这样自私地没有说一句话,看着红被老师批评,被班级通报,被同学讥笑。
我难过着,沉默着,以为红会从此恨我。却没想到她竟一如既往地待我,过了几天就依旧同我说笑打闹,全然不提这件事情,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好像我从未和她一起做过这件事一样。就是今天回忆起来,我都感觉是那样的不可思议,我甚至怀疑这件事从来就是我幻觉。二十年了,我没对谁聊起过,但它在我的心里却是那么清晰的。那件事后,红的成绩还一如既往地糟糕,渐渐到了全班倒数的地步。她私下里和我说,妈妈让她下学,她也不想上了。我挽留着她,却不知为什么,又带着一丝不想挽留的心。但是无论是不是真诚挽留,她都在初二开学的时候没有再出现在教室里,她真的辍学了。
现在偶尔还会想起她的样子,黑黝黝红扑扑的脸庞向我侧过来,微微笑着,眼睛眯得成细缝儿,乌黑的眼珠儿从缝中闪出亮亮的`光彩来,嘴角带着纯真的笑。我的所有照片中都没有她,却怎么也不会忘记她的样子。
晚饭时分,学校广播里常常播放许多歌曲。记得有《乌苏里船歌》、《牵手》、《小芳》、《致艾丽斯》、《明月千里寄相思》等等,还有一些革命歌曲。那时从不曾在播放的时分到播放室里看过,只记得很是羡慕有权选择播放曲目的老师,他想听什么就播什么,多幸福啊!
听着那些歌的时刻,有时走在打热水的路上,有时走在去教室的路上,有时在往宿舍里走,有时和同学往操场里走着,有时就站在教室后排看那些花花草,看着那一株一株的广玉兰着迷不已。那时并不知它们叫什么名字,还只当是美丽的枙子花呢。看着那些高高在上、隐藏在绿叶间的大大的白色花朵,我常常想要触摸一下它的花瓣到底是怎么样的。但是那几年就真的没敢摘过,那些树太高,又不敢去攀折。我能捡到的就是那些绿蜡一样的叶子,宽宽大大的椭圆,闪着润泽的光。它的反面更是让人喜欢,竟是与正面如此不同,是一种香黄色,摸上去也不像正面的光滑,反而毛茸茸的。捡来回来我喜欢把它们夹在书本里,等它干了平整了,再学着年长师姐们的样子在上面写字。一笔一画,写上喜欢的小诗,汪国真的现代诗和一些课本上读过古诗写得为多。一年一年,写过之后,也并没保存下多少来,究竟都弄到了哪儿,却至今也不知晓。
东南角那片操场上最让人既爱又恨的。体育老师一个一个从来都是最凶的,教体操动作错了得挨凶甚至打骂,跑步慢了也会被凶狠地瞪上一眼。从来不见他们笑过,而且他们在校园中都敢与媳妇打架,当然,女人们不会能打得过他们了。所以,对体育课,我从不感兴趣,除了仰卧起坐,一切都是徘徊在及格的边缘。而课下里,尤其晚间,我却又是最喜欢与好朋友一起在操场上玩,慢跑、跳远、玩双杠,顶着满天的星斗或者温柔的月亮,浑身都是热情劲儿。冬天里跑一身热气回宿舍再用冷水洗脚都是享受呢。
那时最想用线条画对着红楼贴画画一个又一个的大观园美女,想有很多节课来练毛笔字,想有大量的小说读,想让教音乐的峰老师不厌其烦地踩着风琴带我们唱歌,却都不能如愿。这样的课程,都像是学校安排了点缀大量文化课程的。总是转瞬即逝,到初三就干脆没有了。所以,我会在一个雨天没有管得住自己在数学课上偷偷地画,被老师一把撕得粉碎再扔还给我;会在晚自习间悄悄在桌洞里看闲书被地理老师猛然夺去再扔到我的头上,像板子一样打在心上火辣辣地羞愧不已。奇怪的是,我从此基本不再用心学数学,却一如既往地爱读地理。
初一入班时,记得班里是44位同学,同初入中专班是一样的人数。不同的是,读到初二结束班里只剩下了28个同学而不得不重新编班,而中专四年结束时也还是44位同学,一个也不少。
散落的记忆碎片还有很多,文字却不能无限地长。仅以此,纪念那段少年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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