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浪柳抒情散文
端午节,偕妻小探亲太白洲。
船到凤凰镇,隔江南望,哈!浩瀚江中的太白洲,静得像块神秘的大翡翠。太阳不时从白云中探出头来,变幻挡浪柳的色彩:嫩绿,粉绿,草绿,翠绿,绿幻无穷,使太白洲如烟似雾,缥缈朦胧。望一眼,心旷神怡;踏进去,定会寻出一个绿味了得。
果然,青舟靠岸,扑面而来的那一缕缕清凉的柳风,顿扫都市沾来的满身浊气和倦意。我不由得停住脚步,让爱妻娇儿先走,独自徜徉在这翡翠中。啊,沿洲皆柳,凡柳皆妙。它们有的风流潇洒,有的温柔袅娜,有的高雅清秀,有的古朴羞涩。特别是多情的吻江柳,出枝江畔,枝水相依,就像热恋的情侣,卿卿我我,缠缠绵绵,煞是逗人眼馋。若说太白洲点缀了一泻千里的`长江,那么,装点太白洲的不能不数挡浪柳。
我曾曲解过挡浪柳,错怪过洲人。那时几年前第一次来太白洲过春节,当时,我踏上洲堤,手扶洲柳,见满堤柳干不盈五尺,仅碗口粗细,并让江水浸泡的黧黑,知是洲人所作,原来神怡的心儿绿,顿化子虚乌有。我看过袅袅娜娜的西湖龙须,也看过脉脉含情的焦山垂柳,至于小蛮之腰的杨柳,比比皆是。然而,想不到洲柳竟异于园柳。园柳取其自然,洲柳却棵棵修剪。我以为洲人也有“文人画师孤僻之隐”,竟以柳当梅,“斫其正,养其旁条;删其密,夭其稚枝;锄其直,遏其生气,以求重价”。若不是棵棵洲柳的老干上窜出五七枝新绿,给我一个蓬勃向上的朝气,我当时真要抱怨一番。后来妻得知我的看法后,大笑我愚蠢。她说,洲柳叫挡浪柳,她的任务就是挡浪防风,至于像园柳那样美化环境,那只是“第二职业”。挡浪柳年年春天都得整修。剪下的子枝,有的栽到堤空处,有的当柴烧,不能让主干拔高。倘若让主干自由拔高,风来了能吹倒,浪大了能打翻,因为太白洲是江中泥沙冲积而成,土质松散。莫看柳桩短粗,夏日汛期到来时,老干上早就抽满新枝。虽然江水湮没了老枝干,却淹不死它。它那纵横交错的根,正牢牢地抓住了洲上的泥土。它的子枝也挡住了风浪,护住了洲堤。没有挡浪柳,也就会失去湖堤。我知道妻所的是“父子柳”,这种挡浪柳,长在堤洼处,老干几乎长年累月淹在江水里,只有到了冬季,才能见到几天太阳,他们可算挡浪护堤防风的中坚。“父子柳”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柳,但植于斯长于斯,便有了它的不同之处。
我坐在柳堤上,挽一枝“父子柳”,遥望江中帆影,耳畔不时传来一两声莺啼,我觉得帆影是画,画出了“父子柳”的美妙;那莺啼是诗,吟出了挡浪柳的哲理。我正沉浸在饱含诗意的梦幻中时,想不到天公作美,竟下起暴雨,让我一睹“父子柳”的雄姿。大棵大棵的雨珠咂在柳叶上,看样子想刷去洲柳的绿,谁知却让洲柳脱去尘污,变得更加年轻、鲜亮。蛮横的风夹着雷电,飞扬跋扈,想折断洲柳的骨,想不到洲柳老干抗争,子枝团结,它们以柔克刚,同舟共济,显示了不可战胜的生命力。骄狂的江浪,尽管淹没了洲柳的老干,沤黑了老枝,却也肥了洲土,那洲土恰是洲柳的母亲。
挡浪柳,既无王恭之貌,又无张绪之神,但是,当我看到它以柔弱的肢体战胜了狂风暴雨,斗败了激流险浪,确实感到它有惊人之处。告别巢湖之际,我曾重返太白洲。当我看到洲上棉田葱葱郁郁,预示着堆成山峦似的棉花奉献给国家时,我想到了挡浪柳;当我踏上田间小路,掐一朵野花含在口中,遥望洲上人家的青青瓦舍,袅袅炊烟时,我想到了挡浪柳;当我漫步洲头,观落日帆影、似火江花,听枝头莺啼、村庄笑语时,我想到了挡浪柳。如果把太白洲比作长江的一块翡翠,那么这翡翠的绿不正是挡浪柳化的?如果把太白洲比作长江这条巨龙口中的明珠,那么,这明珠不正是挡浪柳守护的吗?在人生的江河里,谁又能说自己不是挡浪柳?当踏上太北洲时,我觉得自己就是挡浪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