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思随笔散文
一、
每个女人心中都有两个故乡,一个是生她、养她的原乡,一个是后来扎根的地方。长大了,就注定要远行,但是无论离开有多远,原乡始终是亮在心头最明亮的一盏灯,因为那盏灯火里有着最深的牵挂,有着最美的回忆。
三叔打来电话,说堂妹腊月24结婚,叫我们回去玩。这些年,回家的日子屈指可数,倒不是没有念想,只是因为害怕去碰触心底深处的某些东西。父亲独自一人守着老家那幢破破旧旧的房子,如今,时光老了,父亲也老了。
一大早,一家人就往老家赶,公路上,那一道道拐,那一座座山早已经深深地印刻在了记忆里,某些东西,随着这些熟悉的事物在心底蠢蠢欲动。车子在公路上行驶着,眼睛不停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以前回家要花上2个小时,如今一条新公路瞬间将这份距离缩短了。看着公路两边崭新的楼房,看着宽敞的马路,心中不由得为家乡的变化而开心着。
车子很快驶进了乡村。如今,村子被规划为新农村,换上了新颜,那些矮小的土屋、瓦屋,早已经被一幢幢明亮的新房取代了。早年泥泞的乡村公路早已经换上了水泥新装。此时,它就像一个睿智的老人,正暗自打量着我们这群归人。不知道在它似曾相识的眼眸里,是否还记得,早些年,那个扎着马尾的黄毛丫头,穿着胶靴,背着书包,在这条路上每天来来回回奔跑着,往返于学校和家之间。就是这样一群孩子,在时光的深处,每天不知疲惫地跑着、闹着,跑着跑着,时光远了,孩子大了……
公路的两旁,地里的油菜时不时点缀着冬的荒芜。我发现,许多的地里,新修了不少的房子。有些地空着,地里长满了野草,野草失去了绿色,风一吹,枯草随风摆动着,不小心就触痛了我的心。这些年,我的脚步时不时踏上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每次看着乡村的变化,看着地里的风景,那些潜藏的心事,总是被不经意地勾起。
乡村越来越美丽了,但却少了些原风景,地里也越来越荒芜了。外面的世界,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人走了出去,有的走了,又回来了,修房、买车,却不在种地了。有的走了,就不回来了,寻了新的根扎了进去。乡村就像一个老人,越来越沉默了。偶尔从农家传来的狗吠声,似乎也少了一丝以往的气势。
车子一直开到三叔的院子里,下了车,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忍不住将围巾紧了紧。新修的楼房一溜儿排开,高三层,分外敞亮。早些年的竹林依旧还在,风一吹,沙沙地响,似乎忆起了我这位故人,正兴奋地张开双臂和我打着招呼。
院子里早已经搭起了棚子,人声鼎沸,喇叭里唱着喜庆的歌。见有人来了,执事人赶紧迎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扯开了嗓子,来人喽!倒茶啦!说话的档口,执事人拿了烟就给来人一一递上。男的、女的都递,这是礼貌。遇见不抽烟的,双手轻轻一挡,不好意思,我不抽烟。
三叔见我们来了,忙招呼着进屋烤火。木质的烤火盆还是记忆中的模样,盆里燃着木质的炭,炭火的热度与冷空气撕扯着,人们围着火盆,吃着瓜子、唠着家常。鞭炮声、笑声,交织一片,让乡村分外热闹。
开席了,帮忙的人扯着嗓子吆喝着,没吃饭的客人请吃饭啦……于是,众人就围着圆形的桌子坐好。一桌8个人,这边人做好了,那边帮忙的就得上菜了。这些年,乡村的生活好了,桌子上的火锅从一个变成了三个,两个干锅,一个汤,荤素搭配着。以前到家户人家吃酒,人们总会找自己觉得最好看的衣服,小孩子穿口袋的衣服,好装瓜子、糖果。吃饭时就像打仗一样,桌子一转东西就没了。现在人们生活好了,不缺吃不缺衣服,但是却总觉得缺了点儿以为的'味儿。
二、
山间的风轻飘飘地钻进了院子里,仿佛在偷窥着人们的喜悦。吃完饭,没有离去的客人围着火盆,拉着家常。有的客人则自顾自地回家了。妹妹说,父亲来了,叫我们吃了饭就回去。于是,我们辞别了三叔,往家里赶。三叔的家离我们家不远,开了车不到10分钟就进了村。往我们家去有一条小路,我们只能将车子放在舅母的院子里。
舅母正在水池边洗着拖把,我叫了几声,她才反应过来。岁月染白了她的发,皱纹爬上了她的额头,曾经那个精明能干的她如今也被岁月压弯了腰。看见我们,舅母忙扔下手中的东西,招呼着我们进屋。看着舅母的背影,我似乎可以听见时光走过的声音。
我们都只是岁月里跋涉的行者,谁也无法拒绝老去。早些年,舅母就是村子里务农的好手。那些年,我们家中清苦,父亲一人拉扯我和妹妹,近点的亲戚就只有舅舅一家了。舅舅惧内,对于我们家中的情况从来都是不闻不问。虽说年幼,但我们也心知肚明,所以即使再怎么困难,我们也不会去舅舅家的。如今,看着眼前老去的舅母,心中所有的疙瘩都解开了,除了感叹时光无情之外,更多的是对于一个老人的怜惜。
故乡的茶,更香;故乡的水,更甜。接过舅母倒的茶,就感觉一股清香扑鼻而来。茶叶在水中舒展、浮沉,透出一丝绿意,带着故乡的气息扑面而来。喝着茶的功夫,舅母又忙着要找吃的,我们忙拒绝了,说父亲在家里等我们。舅母见我们执意要走,也不再挽留。
路,还是那条小路。小时候,来来回回丈量了无数次的小路。这条路一直通往我们那孤零零的家,平时除了父亲维护小路,就没有人维护了。道路被父亲加宽了不少,都是用石头围着田坎一点点砌起来的。走在小路上,我似乎可以看见父亲一个人搬动石头忙碌的身影。
这些年,路越来越宽了,可父亲却将日子过得越来越窄。父亲总是拒绝着我们的靠近,每次回家,我们精心挑选的东西他都不要,我们给钱也不要。有时候欢欢喜喜地回来,然后伤心地离开,搅得心里伤心,即牵挂着,又胆怯地不想回来。
父亲还没有回来,屋子锁着的。梧桐树下,妹妹离家时栽种的兰花依旧郁郁青青,让萧条的冬天多了一丝暖色。菜园子里,父亲种的白菜包得严严实实,枯萎的玉米杆,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院子里,那年栽下的桂花树已经碗口粗了,风一吹,枝叶沙沙地响着,仿佛正在为我们的归来开心着。院子的栏杆上,父亲种的仙人掌、仙人球长得十分的茂盛,密密匝匝地挤在花盆里,将那抹暖色传递给我们。
屋子老了,木质的门早已经褪色,灰白的纹理中,似乎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与寂寞。墙角,青苔正肆无忌惮地生长着。屋檐下,几张蛛网在寒风中荡着秋千,那一张张网若一缕愁,一下子将我的心网住了,生生地疼。
三、
父亲回来了,推着摩托车。我叫了一声爸,他应了,看得出他今天的心情不错。父亲一直在外跑车,屋里一年四季几乎都锁着,每天只有天黑了,父亲才会回到这里。烧一壶水,泡上一杯茶,打开电视,然后任凭电视里的声音吵吵嚷嚷一直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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