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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赶牛车的阅历随笔散文

时间:2021-01-13 14:01:07 散文杂文 我要投稿

那段赶牛车的阅历随笔散文

  在人的一生中,有些经历看似很平常,觉得就是那么回事。可慢慢回忆起来,却又感到蛮有意思,若不把它说出来、写出来,还怪有点可惜的。如我赶牛车的经历就是这样,时不时地总爱在脑子里回旋,不写出来,它就让脑子受罪,思来想去,还是把它写出来吧。

那段赶牛车的阅历随笔散文

  我上初中的年代,放秋假的时间特长,一般情况有一个半月,有的年份遇到特殊情况延期至两个月。这时,有人要问:“这么长的假期,那得耽误多少学习时间?”“这还叫学校?真是误人子弟。”没办法,在“白卷英雄”、“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年代,要想知识不多,只有少上棵,多劳动,而帮生产队里多干的活自然就多了。这“一多一少”里正合当年的“教育方针”,何乐而不为呢?记得当年的校长曾在全校大会上拍着桌子大声喊:“我们宁要张铁生式的白卷英雄、黄帅式反潮流的‘小老虎’,而不要只知道埋头学习的‘小绵羊’。”我听着像是在说我,慢慢低下了头,脸上火辣辣的。这样的年代真是害苦了一代农家子弟,在长达五六十天的假期里,真够喝一壶的(真够受得)。

  我就是在那个年代、那样的假期学赶牛车的。我那时十五六岁,假期的第一天就到了所在的第二生产队报到。生产队长见我小小年纪,有着不大不小的力气,就给我分派了个轻快活:“你跟着豆豆赶小大车吧。”生产队长说的豆豆,就是乔吉斗,可能因为与名字的“斗”字谐音,队长习惯叫他:豆豆(我也不知是不是这两个字),把豆豆叫得在第二生产队里出了名,我也不用打听就知道是谁了。牛车在老家也叫小大车,我知道是生产队里刚制作的,也知道是什么样子的,所以,我记得当时答应的是那样愉快、干脆,那个“好”字里蕴含着对队长三大伯的感激。

  队长分派活当天下午我就开始跟着豆豆赶牛车了。光说了豆豆,还没说是个什么样子。豆豆从小就很聪明,心眼儿很多,可就是没把这些心眼儿用到学习上,不爱学习,上完小学就辍学了。那时生产队里普遍抓得紧,就追着到生产队里干活,无奈年龄小了,干不了重体力活,队长分派活的时候,就让他跟妇女一起干,天长日久,也就跟那些“年轻媳妇半大老婆”混熟了,这些妇女们叫起“豆豆”来更顺口,后面往往还会跟着一阵阵“嘎嘎”的笑声。自从豆豆赶起了牛车,妇女堆里的“嘎嘎”笑声少了。

  豆豆身材瘦小,假若是女的,我会说是小巧玲珑。记得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就撵上了他。他人长得小,年岁不小,他长我两三岁,我很尊敬他。他的辈份也不小,长我一辈,我从小就一口一个“三叔”地叫着他,那个亲切劲儿,没法言说,一直到现在,还有将来。

  说了赶车的豆豆三叔,就该说拉车的牛了。这头牛是黄色的,长到了不大不小的个头,还没拉着犁过地,也极少用它耙过地,也就缺少庄稼把式们的驯服。这头牛别看刚长成成牛,劲头却不小,就是脾气愣不即的,真像个“二愣子”,还没成手。因而耕地、耙地都不愿用它,最多让它拉拉边套,也好让老牛们歇歇。不过,假若真能把它驯服好了,这头牛绝对能出好活。这不,生产队里制作起了牛车,这头半大黄牛就派上了用场,好像这牛车正是因这头牛而制作的。

  牛车是本生产队里的木匠兄弟俩制作的,车体部分是仿照着马车做的,只是大小不同罢了,两边的车轱辘直接用小推车的车轱辘,中间加了根连轴,就连车闸也制作的相当精巧,用起来方便、管用。我当时就暗暗佩服那木匠兄弟,竟连小大车也能制作。这样就用了当年很流行的一句话叫: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跟着豆豆三叔学赶牛车后,我感到,这牛车虽说不大,但要赶好牛车也不是件太容易的事情,也有一定的技术含量,是好汉子不愿干、赖汉子干不了的事儿。正因为这样我才见识了豆豆三叔赶牛车的真功夫,别看他个头不大,吆喝起牛来的声音却特别大,好像不是从他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每每牛在发愣、不老实的时候,这熟悉的声音就会从我的耳畔响起来,他只需大喊一声、两声,就把愣牛镇住了,刚刚还想又蹦又跳的愣牛,立刻变得规规矩矩服服帖帖老老实实。偶尔也遇到过喊不住的时候,坐在车上的我先是慌了手脚。却见豆豆三叔并不惊慌,他迅速抓起鞭子,倏地从车上站起来,两脚站到驾辕的正后方,朝着扭头的左前、右前方就是“叭叭”两鞭子,嘴里还喊着:“他娘的你,我叫你再发愣。”清脆的鞭梢声响立即镇住了愣牛,还半点都没伤及牛的皮肉。我想这就是赶车、训牛的真功夫,既能镇住牛,又要爱护牛,不伤它的'皮肉,牛也是一尊生灵啊!并且是为劳苦大众耕地拉车服务的生灵,从赶车那会起,我对眼前这个小三叔更加敬佩起来。

  跟着豆豆三叔学赶牛车,俺爷俩一左一右地坐在悠哉游哉地坐在牛车上,行走在茫茫田野到生产队场院一来一回的路上,那时坐在牛车上不知走过了多少乡间路,不知瞥过了多少路边的风景。慢悠悠的车轱辘后面除了留下“吱呀、吱呀”的响声,还留下一路酣畅的欢笑,一路悠长的牛歌。

  那时的牛车上满载着庄稼地里的玉米、地瓜、花生、豆子、玉米秸等,两个人赶牛车自然有两个人的优势,装的快,拉得多,那一大车粮食得顶许多整劳力手推、肩挑的。我从田野里将一大车、一大车的粮食作物运到了场院里,偌大的两个相连的场院里,就会凸起一道道花生蔓的“城墙”,陡然堆起玉米的“小山”,还会耸立起一垛垛“碉堡式”的玉米秸,守护着场院,这都是赶着牛车拉成的。

  跟着豆豆三叔学赶牛车,其实学到的不只是赶牛车。小三叔虽只有小学文化,可讲起故事来却是一套、一套的,我现在能记起来的就有《孙膑的故事》,特别对孙膑装疯卖傻一段说得特别生动,我至今仍记忆犹新。三叔说:“孙膑识破了庞涓的奸计后,为了尽快脱身,开始装疯卖傻,一会儿嚎啕大哭,一会儿哈哈大笑,说话语无伦次,听不懂说的是什么。庞涓见孙膑这样,半信半疑。怀疑他是装出来的。于是,派人给孙膑送饭的时候,就送去了粪尿,孙膑竟抓起粪便就吃,端起盛尿的瓦罐就喝,庞涓这才相信孙膑真疯了。后来,齐威王派人救出孙膑,并重用他,孙膑带兵歼灭魏军,庞涓兵败自杀。”三叔还讲过《百花蛇的故事》《秃尾巴老李的故事》《水浒传》等,有些只能记得大概了,而三叔讲故事的神态还依然留在我的脑际,三叔带“吧”字的尾音还不时地在我耳畔回响。

  跟着豆豆三叔学赶牛车,他还有意地让我自己赶着牛车,他跟在后面走,遇到事儿他就会紧追上来,迅速处理,转危为安。后来我想,这是豆豆三叔对我的最好锻炼,师傅必须放手,徒弟才能放胆,尤其是赶车。

  再后来,豆豆三叔就常常逗留在场院里,混同在老婆堆里,因早前已跟她们混熟了,也就很自然地说笑着、嬉闹着,妇女堆里“嘎嘎”的笑声又回来了,三叔干的活儿更潇洒自如了。我也能独当一面,那时就常见一个少年赶着牛车,辗转在第二生产队的块块农田,也走出了村庄,感到了外面的世界真精彩。当赶着牛车走向潘家南、宝店后的路上时,感到特别的神奇和风光,真有点像电影《青松岭》的主题曲唱的一般:“长鞭哎那个一呀甩吔,叭叭地响哎……哎嗨咿呀,赶着那个大车出了庄哎嗨哟……”

  我也经历过赶牛车的风险。

  记得在宝店村西拉玉米秸的时候,见天快黑了,抓紧拉完,把玉米秸装了满满一大车。牛车在平路上走起来都一晃一晃的,当走到宝店村东的下坡路上时,突然,牛车的轱辘被颠了起来,一下子就翻了车,牛被牛车捆绑、憋压着,十分难受,乱蹦乱踢,从没经历过如此惊险的我,一下了就慌了,周围连个人影也没有。情急之下,单凭我一个瘦弱的少年使出浑身解数,真是拿出吃奶的力气,才将牛车翻过来。牛也受了一次惊吓,牛车上的玉米秸还歪斜着,就这样歪歪斜斜地、像那快步的瘸子一样,一瘸一拐地拉到了场院,场院里的妇女们一看那歪歪斜斜移动的牛车就“嘎嘎”大笑。

  还有一次,我赶着牛车路遇第一生产队的大马车,不知什么原因,大马车就朝着牛车冲来,牛受了惊吓,撩起蹄子就跑,我又慌了,赶紧拉车闸,还是拉不住,我猛力拉到最后的位置,并将右面身体全力挡住牛车,这才有惊无险。

  当我很娴熟地赶牛车了,假期也到了,豆豆三叔又是一个人赶牛车了。回味近两个月的赶牛车生涯,收获还真不少,收获的不仅仅是学会了赶车,还收获了与豆豆三叔、黄牛、牛车间的感情。即使过去几十年了,我仍清晰地记得赶车的经历,与豆豆三叔一起赶车的一幕一幕,还有那头倔强任性的黄牛,那伴我度过那段岁月的牛车。只是不知道豆豆三叔又赶了几年牛车,又不知过了几年以后,巧遇的是,第二生产队里俺赶牛车的爷俩最先跳出了农门。三叔先我一步,接父亲的班进了城;我从部队转业后,回到了小城,我俩又工作、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我和三叔常见面,都一直没提及那段赶牛车的经历。我想,豆豆三叔对赶牛车的感触会更深,我所说的这一切他都经历过,心知肚明。虽不能把它写出来,但他说的肯定比我要动听。

  有了赶牛车的经历,我觉得人生更丰富,这种经历远远超过了赶牛车本身,我想豆豆三叔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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