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任家垴散文
沿省道太长公路,距邱圆村一公里处,向南进入一狭长的深沟,有羊肠小径,弯弯曲曲一路朝南。恰逢六月下旬,骄阳如炽,草被茂密如茵,漫山遍野的槐树林,遮天蔽日,小径似飘飞的彩带,时儿爬上峰峦,时而潜入沟底,或艳阳高照,或阴凉蔽日,渠畔偶有果实累累的杏树,嵌入其中,挑逗着行人的味蕾。
踩着齐膝的草,磕磕绊绊的脚步,着实是件不容易的事。
估摸行进了三、四华里,眼前豁然开朗,过太新铁路涵洞,一条蜿蜒崎岖的柏油路,打东向西延去。路很窄,不足三米,高低起伏,与现代顺达宽敞的高速路比起来,就像扭扭捏捏的小家碧玉。身处山里的村落,能有一条连接外面世界的柏油路,已属不易了。
一条通讯电缆,被乌黑的杆子或左或右架起,与狭长的柏油路一路伴行,杆子上挂有“韩村——任家垴”的牌子。向南望去,高大的白杨树,隐约可见的瓦房屋顶,任家垴就是这样和我远远的先打了个照面。
前后各成一脉的山峦,巍巍耸耸,中间留下一溜数百米宽的低洼,低洼处良田遍野,种满玉米,盈尺高,郁郁葱葱,新锄的田垄,疏疏松松,不见一棵杂草。日近中午,正是阳婆最毒的时候,还有头戴草帽的乡亲,在田里挥汗如雨!真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村口的石圪塄上,一群黑的白的山羊闲卧在烈日下。放羊的一位大爷摸着身边的牧羊犬,躲在凸出的岩石下,笑着,点点头,向我友好地打着招呼。
穿过太新铁路的隧洞,就像打开了任家垴的门。一条南北走向的街,循村庄南低北高之走势,缓缓攀升。一座座土坯垒的老房子,还有新盖的砖瓦房,交织一起,老的苍桑,新的明净,古朴与时尚并存,似有点跨越感,又觉恰到好处的融洽祥和!篱笆墙、土坯墙、红砖彻的墙,形形色色,不成方圆,包裹着每个小院子,有枣树、梨树、山楂树,探身墙外,就像是好奇的孩子。街的宽余处,就会有几处木头杆子围的牛栏,肥硕的黄牛正在反刍,小牛犊子依在母亲身旁,时而舔舔母牛,时而俏皮的甩甩尾巴,赶赶讨厌的蚊蝇。
往前走,溜光的石头上坐着两位老者,屈膝相对,喃喃私语。我上前敬上一支烟,与两位老人攀谈起来。年长者今年七十七岁了,是位白须飘然的爷爷,大热天穿一条棉裤子,精神朗朗,口气很干脆。他给我说起一段不能忘却的往事……
一九四七年秋,任家垴也和祖国一样,处在血雨腥风里。那一天,阴雨绵绵,由于叛徒出卖,驻扎在韩村炮台的鬼子包围了村子,抓走了民兵骨干和几个村民,共十人。在韩村炮台,鬼子彻夜严刑拷打,逼问通共人员。十个勇敢无畏的任家垴儿女,宁死不屈!清晨,鬼子残忍的杀害了他们,尸首被扔下悬崖。待村里的乡亲找到他们的尸体时,十个英雄身首异处,浑身血污,惨不忍睹……老人家说着,浑浊的眼里满是泪花,手由于激动微微发颤。看的出,民族的屈辱,同胞的血泪,都在一位老者的心里激扬。
另一位七十三岁的是个奶奶,接过话题,说起她当年拥军支前的事,眉飞色舞,仿佛都是昨天的经历一样。做军鞋,送军粮,个个都是女中豪杰!她不止一次提及桃阳村的支前模范,太行红嫂——郝二蛮。看的出,老区人民火红的心,没有在时间的长河里淡泊,爱国爱家是他们丢不下的情结!
告别两位尊者,沿街而上,有一平坦处,正首一个不大的庙宇赫然眼前,上写“五道爷庙”,想必都是村民朴素的.信仰,企盼神灵护佑,永保安康之愿。左首有石棋盘,有石凳石桌,六个饶有兴致的老人围坐,悠闲地打着扑克牌,一个个慈眉善目,鹤发童颜。他们依次向我打声招呼,很和善的笑笑。我没有太多打搅他们,只是静静的看看,看看他们安静祥和、朴实无求的晚年生活。
突然心里打起个疑问,任家垴村全村人口不足四百,鲜有青幼,然耄耋老者比比皆是,为何?经询问,这几年村里的年轻人大多出外打工,年幼者都到乡上住校上学。由于纯朴的民风,村人淡泊名利,与世无争,地处偏僻,享尽自然!尤其而言,寿星满满都在情理之中。老者们还在轻言漫笑,我悄然离开,舍不得打乱那份安然祥和。
再走已是村后最高处了,三颗古槐撞击了我的视线,走近古槐,我被震撼了!三颗槐树,老态龙钟,直径均在一米五开外,呈三角状,根部彼此相间尺余,树身缓缓外张,约八米高,三颗古槐在同一高度齐齐不见头首,只有横向的树枝连成一片,像个巨大的伞。古树周围垒有五十公分高的护墙,立有牌:树名:国槐。树龄:唐朝。
三颗古唐槐,就像三足鼎立的巨人,不言不语,任岁月风霜雪雨,凭事世变化更迭,从汉唐风月走来,历经宋辽繁华,笑看明清颓废。年轮几绕?龟皮几跌?说不尽日起日落,品不完月圆月缺!肃立之前,只能深深地鞠个躬,给浩渺的时空!给鲜活的历史!给古唐槐!给顶礼膜拜的自然!
到了告别任家垴的时刻了,站在高高的村后背,回首凝望,小村就像依在山腰酣睡的老者,自然而安宁,祥和而清净!
祝福你,神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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