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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片山与水散文

时间:2021-01-06 18:17:46 散文杂文 我要投稿

那是一片山与水散文

  大约十一二岁时候,我有了一个好去处,那就是镇上邮政所的那个书亭:一间青砖黑瓦的连脊房子。如果不十分留意,很容易被忽略。它最大特点是窗棂上涂着惹眼的葱绿色油漆,而明亮的玻璃窗里挂着各种书刊。于我而言,这是一个重大发现。因为,我已不再满足在街头地摊上的小人书。但是,买书需要钱,我得一点点积攒。

那是一片山与水散文

  爸爸那时是镇上一家鞋帽厂的工人,粗手笨脚的他做上了缝纫活。张飞绣花,是因为人家心细,可爸爸没那本事,他书没读几年,十五岁就下乡干农活,赶马车去送粮,拿锄头铲地,风车一样抡大锤砌墙打地基,他都挺在行,可当身份突然转变,成了工人,尤其是鞋帽厂的工人,不由傻了眼。如此这样,心情自然不大好,不知道哪根弦儿搭错了就会发作。所以,我一见到他那张关公一样的红脸就吓得要命,总是远远地躲着,可是,打照样没少挨。上水库洗澡挨打,去沟子捞鱼挨打,与别的孩子干仗挨打。打我,似乎是他的一种乐趣。相对比较,妈妈对我要好得多了,在砖厂做护架的她,偶尔会给我一些零钱。我不买糖块,不买瓜子,不买牛舌饼,只想去买书。

  说不清楚书怎么就吸引了我,还有我为何就喜欢上了它。总之,觉得书里面有很多知识,那是一个新奇的世界。就像住在我家房后的三大爷,他讲起《三国》、《水浒》、《隋唐》等书,嘴角挂着唾沫星子,滔滔不绝。那些英雄侠义的故事简直倒背如流,真让人羡慕。但他却小气得很,从不将那些书外借,只能在他家炕沿上翻一翻、摸一摸,也就不错了。还有,那个已经退休,耳朵有些背的张校长,他家的屋里堆满了书,他的女儿小红,总在房后墙角抱着书看,后来,考学去了大地方,像一只金丝雀,飞离了故乡。那书籍,是否就像翅膀呢,载着她,成就了梦想。

  在一个冬天的上午,我怀揣着攒了多日的两毛来钱,会同屯里老信家的哥俩一同去了镇上。六七里的路程,有他俩做伴,并不寂寞。哥哥叫信永学,他自豪地对我说起他名字的寓意:信老师的话,永远地学习。看人家这名起的,太让人羡慕了。相比之下,我这卫东,保卫东方,起得太大了,不咋着边际。听妈妈说,原打算在妹妹卫芳身后,还想要一个老三,叫卫红,那样,名字合起来就是东方红,比较响亮。可惜,上面来了政策,实行计划生育,计划没能实现。

  说话间,已经到了镇上。发誓要永远学习的信家大哥看到了一个推小车卖油条的.,急忙叫住,买了两根,人家哥俩儿一人一根,边走边嚼,津津有味。我捂着兜里的那俩钱儿,暗暗咽着口水,却没有掏出来。因为,志不在此。在邮政所的书亭前,我抬眼瞧看,于那大大小小的书里,最终选中了一本薄薄的《作文》,封面是一个穿着红肚兜的牧童,他嘴上横笛,骑着一头黑色的老水牛,一看,就让人心动。回来的路上,信家兄弟的油条早吃没了。而我,拈着那本书,不由得拿起看一眼,仿佛得了宝贝。

  后来,我又在那里买了连载的《作文通讯》,是全国十三所重点中学的作文集锦。那时,我还看不大懂,只是觉得那上面登载的文章写的极好,文辞瑰丽,非我能及。再后来,镇里开了一个新华书店,二层楼,能有五百余平吧,柜台里,货架上,挤满了书。在那儿,我陆续买回了《知识预言百篇》、《夜盗珍妃墓》、《拇指仙童》、《岳飞传》、《杨家将》……这时,我已经上初中了,教语文的艾老师对我特别好,其原因,就是因为我的作文,她与我的班主任李老师商量,让我当上了语文课体表。记得我写的《观电影高山下的花环有感》,艾老师亲口朗读,对其中引用“出师未捷身先死”一句甚为赞赏。而初三时,我还曾代表全校去市里参加作文竞赛,并取得较好名次,回校时,静静的教室里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同学们的目光如星星一样闪亮,大家说,欢迎凯旋。

  因种种原因,我没读高中,而报考了技校。技校时,一次灵感突发,写下一句格言:友情不是数学公式中的等量代换。这大概是我的第一次文学创作吧。没想到,竟于《中学生博览》上发表。当时,收到的不仅有样刊,还有5元钱稿费。这让同学生很是羡慕。不久,多个省市的交友信雪片一样纷至。写信者,大多是女孩,要么索要相片,要么是一些明明暗暗的情感问题,我难以揣测,亦无法懂得。而我更愿意,在文字的山水里流连,无纷扰无喧嚣。

  参加工作不久,因为喜爱写作,我被借调到镇里宣传组,那两年来的时间里,我如鱼得水,同宣委褚姨还有干事杨姨,学写新闻稿,杨姨还将她积攒了厚厚一沓的《新闻与写作》拿来送我。写消息,通讯等新闻稿件同时,我的一些散文也陆续在市县报刊上发表。因此,与一些编辑老师有了联系和沟通。比如市报的晓玲老师,县报的明月老师,对我都曾有过关注。多年以后,接替明月老师编辑工作的永宏大哥,虽然十年里未曾谋面,但却给我打过多次电话,觉察得出,我的一点点成绩,一点点进步,对他而言,亦是欣喜。

  自从第一次恋情在一个萧寒的二月成为一场梨花梦,我又历经了三年的情感跋涉,爱的路上千万里,一路荆棘一路伤。对于心中曾顶礼膜拜的两个字,近乎到绝望。在现实社会里,这两个字,掺杂了太多元素,让人辛苦。然而在十数年后徐徐回望,我感激所有相遇,并一同走过一段时光的女孩儿。虽然最终彼此选择了不同去向,但她们,丰富了我的认知,让我更深地懂得了人生,懂得了珍惜。有些感情如同瓷器,会在人不经意时轻意打破,覆水难收。多年以后,那一段段往事,成为我记忆里宝贵的财富,一次次成为文字在我的眼前铺展,是那样山明水秀,跌宕有致。

  很多年里,看的书有《青年文摘》、《读者》、《星星》、《小说月刊》,以及现在的《散文》、《百家讲坛》,大部头的书没看几卷,大约有《红楼梦》、《呼啸山庄》、《老人与海》、《神雕侠侣》、《平凡的世界》等屈指可数。但十六七岁时,《神雕侠侣》我几乎能全部复述,而最欣赏的是《平凡的世界》,喜欢那清新的笔触,那自立自强的精神,甚至主人公那凄美的爱情。

  在2012年,我加入了一个文学圈子---辽北圈,让我的视野一下子开朗。二百余位爱好写字的人在网上聚到了一起。其中藏龙卧虎,高手云集。让我钦佩,甚至惊叹。在圈主雨风大哥的热情推荐下,我的一些散文和小说,比如《小舅》、《芳华已尽梦荒芜》、《那年乡村》《涛兄》等得以发表。

  十几年来,我的工作几多变换,种过树、修过路、做过环卫、干过党务。然而,我始终不曾放弃自己的读与写。那份快乐像在寂静的乡野中漫步,像一轮红日在心谷间升起。心头存清梦,枕边几卷书,这样的日子一直延续。

  那文字,像长者,容我倾诉生活的种种际遇;像恋人,让我紧紧追随;更像朋友,时时将我呵护。读与写,那是一片山与水,让我深思,让我感悟,让我从容面对人生路上那遍布的荆棘,纵横的风雨。那看似寂寞的旅程,实则是走近了自己的内心,与自己对语。虽早已不是青春少年,不再满眼黄花,激情指点,亦不再有这样那样的悲情与伤感,很多东西已经朗然。

  没有什么功利目的,没什么利害纠葛,只是一种喜爱,一种心性的认同。进入那种读写状态,一叶心魂,渐渐澄明,仿佛乡野里忘忧的花儿,自由的舒展。而间或,我写的一些文章,若能给人一些启悟或者美好的感觉,那就是莫大幸事了。

  有人赞誉,看《读者》的人,是中华民族的脊梁,我不敢以此自诩,但一个肯俯下身子看书,静下心来写作的人,一定具有悲悯情怀。哪怕,世界吻他以痛,他亦回报以歌。此刻,窗外风呼呼地刮着,李花洁净地绽放,蝴蝶轻盈地飞过,一只小黑狗匆匆地跑来。又是一个春天,而我的人生,似乎也进入到一个新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