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树情散文
光秃秃的山坡被点缀得成了花朵海洋,桃花、杏花、梨花争奇斗艳,红白相间的花朵布满了小山头,给一起一伏的小山丘穿上了一件漂亮的衣服。漫山遍野的苜蓿草绿的发紫,郁郁葱葱的绿色在微风中一起一伏,整个山野如同平静的水面上荡起的一圈圈波纹。山上厚厚的枯草下时而跳起一只野兔蹦蹦跳跳地消失在那绿色深处不见踪影。
留恋美丽的景色,回味从前的生活。十年前这里的山都被开垦成了荒地,种植着各种五谷杂粮。遇到干旱的年月,种地的人辛辛苦苦地忙碌一年也没有任何收成。那一张张沧桑的脸上看不见任何欢颜,他(她)们都抱怨着贫瘠的土地养活不了人。于是村子里的强体力劳动者慢慢地走出了大山,他们走南闯北,为了生活四处打拼。村子里留下来的多数是老人、妇女和孩子,她们也是起早贪黑,整日在那“挂得住老爷献不了盘”的陡坡地上精心耕作,碰到雨水多的年月还能有个好收成,但是雨水多的一年,山上的.坡地被暴雨冲刷得拉开一道道的沟壑,大量的泥土流入黄河。
为了保护生态,防止水土流失,国家出台了一系列的防护措施,退耕还林是主要的防护措施,就这样,这里的山头上种上了各种树木,主要的树还是桃树和杏树了,都说“桃三杏四”没有几年这满山遍野的树木就包围了整个山村。
这个村庄夹在两座山的中间,居住着三十多户人家,我们是这里的老户了,小时候听爷爷说我们老祖宗就是这里的人,东西南北四面八方的坟头一看就知道居住的历史久远。老屋前后的空地上都是爷爷种下的杏树,那房前屋后,还有门前的空地上都是杏树。春天来了,那一树树杏花在激情中绽放,红白相间的树枝上挂满了娇艳的花骨朵,成群的蜜蜂在树枝上来去穿梭,自由地采蜜。
童年的生活是人一生最富有色彩的一段故事,在我遥远的记忆中总会出现老屋后的一棵老杏树。我能记起它时,那棵树桩有水桶那般粗壮,老皮龟裂,枝杈虬盘,在不到一人高处分开了杈,这样的树最容易爬上去了。每年从开花到结果,再到杏子黄时都是我期盼的时候。从树上有了杏子我便开始采摘,从小到大,一直到杏子熟透。
记得有一次,那时杏子一面是青色一面有了红色,隔壁的嫂子想吃杏子,他来找奶奶了,奶奶让我给嫂子到树上摘一些杏子。我没有上树,在院子里找了一个烧炕用的锄,用锄把一阵乱打,没有熟透的杏子打不下来,于是我用锄勾住树杈使劲上下摇晃,因为用力过猛拽折了一股树杈,树杈折了,我也被重重地摔在地上,屁股火辣辣地疼痛,这时奶奶出来了,她看到树杈折了,看到我坐在那里发呆,过来把我按倒在地,用巴掌在我疼痛的屁股上一阵乱打,奶奶打着嘴里说着:“让你在低处摘上些,谁让你拿个老锄把这么粗的树杈拽折呢!你以后还听话不?”这时嫂子听见了,出来拉走了奶奶。由于委屈我坐在树下哭了起来,心里怨恨奶奶:“呜…呜…呜,你让我摘杏子的,又不是我要去摘的,树杈折了打我,你咋不死呀?”我是一边哭一边小声骂着,正哭着听见爷爷放牛回来了,我生怕爷爷听不见我的哭声,于是大声地哭了起来,奶奶被我突然的大哭吓着了,又跑出来看我。看我还在树下哭着,奶奶骂着:“不哭了,哭啥着来,赶紧起来我给你做好吃的。”“呜呜…呜,我不吃,你吃去,家里没有人了你不是掐我就是打我。”奶奶被我的话逗笑了,跑过来拉我起来,在奶奶拽我胳膊时我又是用嘴咬又是用脚踢奶奶。这时爷爷过来了,用生硬的话说了奶奶几句我才停止了哭泣,跟爷爷回家了。
在那青黄不接的年代,杏树是多数人的救命稻草。从杏子下来时,我胸前的肚兜里时常装满了大小不一的各种杏子,咔嚓…咔嚓咬嚼着那一颗颗青杏时,奶奶的嘴里总是不住地咽着酸水,她骂着不让我吃,说:“青杏吃多了牙特别酸,嚼不动其他食品,不要吃太多了。”我答应奶奶说不吃了,但是手和嘴配合默契,依旧是一颗接一颗地吃,一直到兜里没有青杏时嘴才闲下来。
我们老家的杏子黄时要进入七月份,那时我们刚好放暑假,每天早上随着报晓的雄鸡一声咯咯喔喔…咯咯喔喔的啼鸣打破了沉睡的寂静。随后大人、娃娃吆喝着牲口相继出发,大人收割庄稼,娃娃放牲口,我也在奶奶的叫骂声中起床了,起来后跟上奶奶到杏树下捡杏子。提上一个小篮子捡取那一枚枚跌落下来熟透了的杏子,黄澄澄的杏子软的不敢用手捏,熟透了的杏子真甜啊!我一边捡一边吃,拿起一枚酥软的杏子,用嘴轻轻一吸,那甘甜的果肉使人常常回味,杏子吃多了就不想吃饭,一个假期下来我是面黄肌瘦,真个人也差不多成了熟透的杏子。
记得有一年暑假里,奶奶的弟弟来看望奶奶,那是正是杏子熟透的季节,我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屋后的那颗老杏树上坐着,突然听见奶奶喊我的名字,一声高过一声,我赶忙从树上下来问:“奶奶,喊我咋哩?”“你舅爷爷来了,你去到树上摘些熟透的杏子来。”奶奶喊着说。我答应着跑了,不一会把一篮子熟透的杏子提到厨房,厨房里不见奶奶,看见冒着葱花味道的锅里有炒熟的鸡蛋,一看奶奶不在,我赶紧端来一个碗,把锅里的鸡蛋全端走了,端到能看见厨房的那颗杏树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看见奶奶提着一篮子柴禾进了厨房,奶奶准备给舅爷爷端饭时看见鸡蛋没有了,刚开始奶奶怀疑是狗吃了,但是奶奶又一想:“锅这样烧,狗不可能把嘴伸到锅里面去。”于是奶奶就知道是我吃了,一声接一声地喊着我的名字。我听见奶奶喊我,吓得不敢答应。吃完鸡蛋后,碗不敢端回家,只好把碗放在牛槽里,后来爷爷给牛添草时把碗端回家。
那时候除了逢年过节外,鸡蛋是吃不上的,一年攒下的鸡蛋都拿到集市上卖钱了。那青涩的日子“糠菜半年粮,鸡屁股当银行”的时代早已过去了,但是回味起那一段岁月还是令人激动不已。那些杏树后来在父亲和叔叔分家时爷爷一棵一棵地分给了叔叔伯伯,唯有屋后的那颗粗壮的杏树没有分出去,一直到奶奶去世时爷爷请来了木匠挖倒了那颗老杏树,经过几天的加工,那颗杏树变成了一口棺材把奶奶装走了!以后回家看见杏树就想起奶奶,想起给我童年带来快乐的那颗杏树。
现在老家漫山遍野都是杏树,暑假的时候,女儿总是嚷着回老家,要去采摘山上熟透的杏子,说老家山上的杏子最好吃了,去年她们姐妹摘的杏子卖了好几百元呢!今年也要去,就这样我们一代代和杏树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和不解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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