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旧照片上的思绪散文
长这么大,对父母的唯一抱怨是小时候只给我照过一次相,而那张照片又在几次搬家中遗失了。我对童年自己的模样仅仅停留在那一张相片上。面对我轻声的埋怨,母亲脸上堆起了一摞歉意,低声说,那时候村里很少来照相的,我和你爸都忙,顾不上。
记忆中儿时唯一的那次照相是我七岁时,刚上了幼儿园。村里来了一位照相的男子,高高的个子,慢悠悠地蹬着一辆自行车,胸前挂着一架相机。那架相机激发了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乡村孩子极大的兴趣。我们为那黑家伙是怎么把人影收进去的,争得面红耳赤。哄孩子的女人们欢喜得不得了,纷纷给自家孩子照相留念。我七岁了,不需要大人看护了,母亲自己到田间劳作了。我撒开脚使劲往姥姥家跑,记忆中从小我就留着长辫子,想必两条长辫子一定也随着我飞奔的脚步生出风了。我气喘吁吁地站在了姥姥跟前,断断续续说,给我五角钱,我要去照相。姥姥说,小孩子不能照相,会丢魂的。照相就是把人的魂灵吸进黑匣子里去。我不信,我七岁的智力足可以判断出一向节俭,烙饼从不放油的姥姥是心疼钱。于是我又一次脚下生风,跑到几里外的田地里去找母亲。刚开春,风里还夹着丝丝寒意,母亲看到满头大汗满身尘土的我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时,着实吓了一跳。我未开口先大哭起来:“妈,我要照相,我不怕丢魂,快回去,要不照相的就走了。”母亲把农具托人照管,拉起我就往回跑。当我们跑到照相的地方时,那个会照相的男子刚刚蹬上了自行车。母亲大喊一声:“等等。”照相的男人从自行车上下来了。母亲说:“给我闺女照张相。”母亲一边说一边解开我跑散的辫子给我重新扎起来。母亲还对眼前的红红妈说:“把你家红红的娃娃服给我闺女穿穿吧,孩子第一次照相得好看点。” 于是我平生第一次穿着别人的娃娃服照了一张相片。记忆中我是站在一丛灌木前,两条粗粗的长辫子搭在胸前。微微低着头,害羞的冲着拿相机的男子笑。那男子很像唐国强,小时候,演小花哥哥的唐国强是我印象里长得最好看的男子。当时照片洗了两张,我的幼儿园老师要走了一张。后来,两次搬家的'过程中,我家的那张照片弄丢了,老师家的那张也没了。但那次照相的经历和照片中的自己却清晰地刻在我的记忆中。
或许是为了弥补某种遗憾,长大后的我很爱照相。照片上的我或低头,或微笑,或沉思,或远眺。我的身后或是房屋,或是绿树,或是天空,或是楼宇。岁月的风在我和这些事物身上吹过,那些事物并未因时光变得陈旧,而我却固执地长大、变老了。我端详照片时,照片上的人也端详着我,她无助地看着另一个自己渐渐远去,而她永远停留在那个地方、那一时刻,成为那一瞬间我曾存在过的实实在在的物证。
面对着那些照片,高中时的、大学时的、出嫁时的、怀孕时的,脸上或写着单纯、或透着幸福、或印着憧憬、或浮着甜蜜,我常常惶惑:那是我吗?生命中的那一刻如果存在过,那么已经消失了吗?一个长发垂肩、笑容妖娆的成熟女子和那个刘海齐齐、笑容傻傻的青涩女孩是一个人吗?她们不是分别处在不同的两个世界吗?惶惑中我不禁又悲凉了起来,那些照片与其说证明了我的成长,倒不如说证明了生命的破碎和流逝。从照片上,我惊恐地看到了时间的迅疾。多少生命的骨殖深埋在时间中,随之而去的还有亲情、友情和爱情。生命的决绝让我加倍珍惜日光流年中的分分秒秒,让我更用心地去体会生活中温情和哀绝、惆怅和眷念;更用心地去感受月的清香、水的沁骨、花的弄人;更用心的去品赏花语心影、缱绻醉意、落霞如嫣。我时常把自己沉醉在文字里,让精神一次次行走在丽日天光里,为我平庸的生命平添一些贵族的气质。
我又一次将目光停驻那些旧照片上,微凉的指尖从那些微微泛黄的旧照片上划过,停留在我和姥姥的唯一一张合影上。姥姥盘腿端坐在炕头上,一辈子没照过相的姥姥一脸茫然地望着镜头,我则穿着火红的嫁衣倚在姥姥的身旁,出嫁的花容摇曳成幸福的碎金融化在日影里。下一张是初进大学时,我安详地静坐在中医学院的假山石上,那种安静朴素怀春的样子很是惹人怜爱。瞬间的影像给了我永久的回忆,怀恋打开了多维的思绪,那些用来磨平棱角的时光真的一去不复返了吗?岁月流逝得让人惊心动魄,我知道我的脚印永远也不可能与那些旧时光叠合在一起了。夕阳散去,晚霞退尽,一切都可以颠覆在时间中,隐隐没没的岁月之后,我再也回不到欢喜的当年。那就由着岁月雕刻自己的模样和心灵,让一颗心随着日子定型,感恩生命,感恩人生。
我知道,我的欢乐我的苦痛都是我难得的福气,我要怀有一颗饱满善良的心肠祝福人间,也祝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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