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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院落的散文

时间:2020-12-29 09:26:52 散文杂文 我要投稿

老院落的散文

  窗前一处老院落。几棵梨树、枣树、杏树、杨树、柳树杂生,一辆陈旧的农用三轮车放置其间,经受时光的浸蚀。抬眼之间,我总是停住目光,浮想一会儿。

老院落的散文

  房主的家庭发生变故后,他外出打工多年未回。头年,他的儿子溺死,转年,他的妻子病死。十二月下午的阳光像神的怜悯,老院落在他的余光里度日。近处的树梢微微颤动,墙头草也摇晃起来,三只鸟儿斜飞过院,那情势像旅人的步伐,倦意,向往,行进。随后,一支羽毛飘飘悠悠空落,像远途正在发生的遗迹。传来鹅子的叫声,呱呱呱,呱呱呱。很快无声无息,似乎开始等待的过程。天色逐渐朦胧,那些事物终于可以隐匿。

  我只是留意,可是,我感觉它们有被打量的尴尬。冬天的光景,光秃秃的枝条,剥落的土墙,锈迹斑斑的瓦片,甚至院落的尘土都半抬着眼皮。一个人的窘迫不愿意被注视。其实,身处遭遇之中,坦然、平静就是胜出。

  第二天拂晓,我推门,白茫茫的。哦,下雪了。我用力踩了踩,脚上没有雪齑。咦?我抬头,当空雪堆无数,雪片纷扬,一派风雪未归人的气场。原来是云彩弄巧。老院落被圈拢,投放,仿佛我与它隔世而视。一个疏忽,老院落的偏东方显现一道道浓黑的宽带子,间杂一道道稍细的红带子和白带子,其间焰气升腾。兴妖作怪的兆头,直冲老院落。随即,天空阶梯式出现一行巨大的白色翅膀,统领一切。是统领,不是震慑。天亮了。

  亲眼所见,如果谁说,幻觉哩,也有可能。前几天,一个路过的阿婆对我说起房主的母亲。老院落以前的人事,我不知晓。房主打工之前,我们只做了两年的邻居,我家重新建房后来的。阿婆说,小达的`母亲浑身生疮烂死的。小达是房主的小名。阿婆说,那年她陪小达的母亲烧香问病,“仙家”说,小达的母亲不给婆婆饭吃。有一天,疏于监守,婆婆爬出院子,在土沟捡一个小倭瓜吃了。婆婆最终还是饿死了。小达的母亲点头承认。临走,小达的母亲给“仙家”20元钱,“仙家”说,不收快死的人的钱。回家后,小达母亲身上的恶疮迅速扩散。小达的母亲死了,遗容打皱,阴沉,像霜冻的小倭瓜。阿婆说,老辈没德,牵连小辈。我有些害怕,这个故事挥之不去。老院落变得诡秘起来。可是,我希望发生奇迹。

  小达四十岁左右,儒雅,温和。我搬来和他做邻居的时候,他的妻儿已经死了。我对他说,太难了,要保重。小达说,嫂子……没有下话。大雪过后的一天,我步行外出,一辆三轮车从国道中间行驶。一时间,三轮车停下,往后倒车,一直倒到离我几步远。小达从窗口探出头,说,嫂子,上车。我说,我没认出来。你还倒车接我。

  老院落在我的视线里,我算个旁观者,记录者。

  一天,我低头敲字,窗外呼呼刮着大风。忽然听见一阵阵噼里啪啦碎石滚落的声音。我抬头,发现老院落瓦房房脊的一角一点点坍塌。我出去,看见地上一片碎石,其中一块较大,露出一截黑铁丝。哎呀。我试着清理,碎石三三两两间歇滚落,我怕砸着脑袋,跑进屋子。看着寒风中的旧瓦房,我同情,担心。如果眼看着自家房子裂损,我会疼痛,忧虑,和身体受伤一样。房脊不再坍塌,坚固的东西还在。风停了,旧瓦房还是旧瓦房,没有一丝情绪。幽幽地,我想起小时候的恶作剧。我拽掉蚂蚱的一条腿,然后放掉,我看着,蚂蚱三条腿跳,好像不知道自己原来有四条腿,不哭不闹,不怨不恨。我掐掉蝴蝶的一只翅膀,它支棱着剩下的一只翅膀往前爬,散发着受难的美丽。

  说起儿时的事情,想起另外两个老院落。

  一个有风的下午,在我家,我用纸壳给几个小伙伴剪纸人。分发后,我们跑向山野把纸人抛撒,各自追逐自己的,追上了再抛撒。我忘乎所以,感到胸腔欢腾着小马驹。追啊追,我的一个纸人总也停不下来,一会儿悬空一会儿贴着地面翻滚。我就要抓住它的时候,刮一个大风,纸人升空飞起。我望着它追……不知何时,我停住,发现整个山野就我自己,一个小伙伴都不在。我寻找他们,走过山野,不知不觉来到另一个村庄。我意识到迷路了。河套上沿有一个挺大的老院落,土房,土墙,栅栏门,门口两边立着用来闲坐的大石头。门前有一棵一抱多粗的大树,树冠浓密,枯枝绿叶掺杂。我进了院子,一个人正摔打附尘的衣服。他看见我,我马上说,我找不到家了,大爷送我回家。他哈哈笑,说,口气壮着呢。他问我父亲的名字。我告诉他,他说,认识。后来,我妈妈给他送去两瓶酒。那年我8岁。我13岁的时候,独自去拜访,已经物是人非,老人家去世了。

  我15岁的时候,右手指关节患了骨髓炎,住医院一个多月。一天,那个10岁的小女孩对我说,我领你上我大姨家玩。小女孩时常来医院看望母亲,她的母亲腿疼,和我一个病房。医院不远处就是村庄。她领我进了一个静悄悄的农家老院子,院子里外到处是枣树。我发现房后的柴棚里有半筐小人书,专注看起来。无意间,我看见小女孩缩着肩膀悄悄地溜掉了。我起疑,但是,还是看。不一会儿,我聪明起来,把正在看的小人书装进衣兜。我刚走过窗子,忽然从屋门口窜出一个中年女人,头发蓬乱,衣服不整。我赶紧跑。她边追边骂,野孩子,偷枣吃。她像大狮子,吓死我了。没想到她追出院门没几步,就回院了。我松了一口气。我回到病房的时候,那个小女孩没事人一样坐在她母亲的身边。我也没事人一样,只字不提。

  小女孩熟悉老院落以及老院落的人,她的恶作剧太特别。回忆起来,我的嗓子眼泛起一点霉瓜子仁的味道。

  我也住了十几年的老院落。老院落老鼠多,院子里的草,拔不败似的。我养了几只猫抓老鼠,养了12只白鹅吃草。猫啊鹅啊很热闹,但是,我时常梦见盖新房,梦里可高兴了。一年,村子兴起了开采铁矿石的风潮,我的老院落靠近矿山,于是矿老板购买了我的老院落。我用卖老院落的钱择地盖起了新房,可是,我没有预想的那么兴奋。我的老院落门前有一棵大酸梨树,开花的时候,雪白一片,院子、屋子里游动着清香;黄灿灿的大酸梨挂上枝头的时候,过路的人就拿起木棍打下几个,咬第一口就说,真好吃,甜酸。老院落卖出几天,就变成矿区了。想起老院落,想起老院落的时光,我失落、惆怅,感觉肠子微疼,掺杂一点点的急迫和无力;感觉身体有一个空穴,空穴时大时小。

  去年春天,小达带着妻女回来了。他新任妻子很年轻,也曾遭遇和小达相似的磨难。他们的女儿四岁,我惊为天人。我几十岁的人竟追着她看,赞不绝口。

  小达决定上妻子那边生活,他把老院落卖了,卖给一对老夫妻。听说老夫妻的儿子有钱有势。他们修复老院落,把树木、荒草、土石用推土机推得一干二净。老院落隐居的野物,一一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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