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叔的春事散文
春去春又回,四季的绚丽多彩莫过于春季了。尤其是江南的阳春三月,柔润里洋溢着勃勃生机。而地处苏南福地的我的故乡之春,更是容纳了苏浙皖三省灵秀。那山山水水的妖娆,诠释着鲜活的故事,让人弥久沉醉,感慨不已。
我的故乡够不上富甲天下,唯有山青水秀的天然景致,值得自豪,让人欣慰生于此、长于此。年复一年的菜花黄、麦苗青,燕子低飞回老巢,便成了古老乡村的常态春景。农事清闲的三月,春宵一刻值千金!除了夜半老猫叫春的喧闹,我的.邻里乡亲族人们,心里被菜花香味撩拨得痒痒的。心旷神怡之时,起伏的心绪难以抑制,总有一些故事在春意的心头荡漾。
六十五岁的堂叔,一改年轻时风风火火的虎劲,懒散地蜷缩在墙角,眯着眼享受春天的好阳光。我回老家后,乐于陪他一起晒太阳。在闲聊打趣中,替他点上一根烟,在烟雾缭绕里,他的话篓子就如开闸放水,说古论今,议事忆人。我有意逗他说些年轻时的趣事,这其中当然缺少不了男欢女爱这一永恒的话题了。
堂叔年轻时渴望当兵。在一个春天的晚上,每家每户的小广播里,公社武装部长播报着参军的体检名额,其中有堂叔的大名。后来去体检那一天,却换成了大队主任的远房亲戚的名字。堂叔一时怒火中烧,扛起铁锄要去找大队主任拚命,被家人死命拦了下来。堂叔埋怨自己的父亲,肯定什么地方得罪了主任。从此也咬牙切齿地把主任恨到老死。
那一年堂叔没有当成兵,白白浪费了三代苦大仇深老农民的根红苗正身史,也葬送了一段花好月圆的姻缘。故事的女主人公是我们邻村的,一个有着中学文化的俊俏女子。女子的大姐夫当时是公社供销社的风光人物,为人能说会道,上下人脉关系熟络。不知这位能人大姐夫是使了什么招数,竟让妻妹上了县里的卫生培训班。这等好事落到一个农村女子头上,实在叫人羡慕嫉妒恨。不久,女子卫生班结业后,就在县城医院做了护士,吃上了公家饭,成了体面的城里人。堂叔虽然也不差,有着公社青年生产能手的响亮美誉,终究还是抵不过城乡差别的悬殊。临了,这段油菜花田里的乡村之恋,便黯然结束了。
堂叔把这段怨恨和遗憾压在心底,一直铭记到了今年的春天。在暖融融的春日阳光下,堂叔抬手擦了擦眼角潮湿的眼屎,红红的眼眶里依然是燃烧的心绪。我问堂叔,还在憎恨已经死去几年的大队主任吗?堂叔说不太恨了,只恨自己命不好,生在了几辈穷人家里。堂叔还说他这几年日子也总算好过了,孩子们也已成家立业,自己如今肩膀上没有什么负担了。空闲时候,堂叔也时常进城逛逛大街,进进商场。有两次还在大街上偶遇了那个邻村女子——曾经的恋人。那女子也已从医院退休了,还是像做姑娘时那般高挑端正,而且皮肤比年轻时白了许多,身子看上去保养得不错。堂叔与其相比,自然是乡下土干瘪老头一个,相去甚远了。
堂叔说累了,喝光了杯子里的茶水,深吸了一口烟,不再言语,似乎在想着什么。堂叔的心思我不想猜测,便陪他缄默沉思起来。每个人都有春暖花开的时候,曾经的情感萌动,也是人类自然的秉性。只不过,不是人人都有天时地利人和的幸运罢了。情感的失落,又何止堂叔一人才有呢?也许那女子也会有挥之不去的牵挂的。
我的堂婶也知道堂叔这段荤段子。年轻时,夫妻俩一有口角,堂婶就拿这事损堂叔,说堂叔是富贵人的心,叫花子的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哪有鲜花插在牛屎上的好事情!直把堂叔噎得无话可说,只好板着脸,灰溜溜地扛把铁锄出门,在地里埋头操持农事,以解胸中之闷。
如今,堂婶也不再提这荤事了。堂叔操劳了大半生,把家打理得像模像样的,不比邻里乡亲们差。关键一点是,堂叔真心实意地待堂婶。春去春来多少载,堂婶在堂叔的心里,已经从老婆变成了老太婆。谁又不感慨一个女人的称呼从老婆变成了老太婆呢?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期间的一路坚守,相互扶携着风雨兼程,走过一年又一年的春天,这应该是人生美满的写照吧。我想,堂婶应该对堂叔不再抱有怨言了,堂叔也应该不会再耿耿于怀,纠结于那年的春事了。
回老家小憩,春天的缱绻思绪绵绵,春天里的故事还有很多很多,而且还在继续发生和更新着。待我静下心来,慢慢再说给朋友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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