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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市,是一罐拥挤的麻辣烫的散文
嫂子坐月子,于是决定逛早市去买老母鸡看望她。
憋了好久的雪,却赶在今日纷纷扬扬落下来。我们穿着厚重的羽绒服,拉着买菜神器出了门,雪花调皮的旋转飞舞,落到身上迅速融化,柏油路上也并不见积雪。
走到早市的十字路口,雪越下越大,像春天的杨树毛毛漫天飞舞。因为是周末,披着雪花来早市的人还真不少。一些摊位支起巨大的晴雨伞,行人则裹紧自己的帽子,睫毛上沾满晶莹的雪花,在热闹的集市里讨价还价。
我一路穿梭去寻找一个肥胖的身影,一个耳垂丰润满面笑容的老头。他每天都在一个固定岔口卖柴鸡和鸡蛋,他卖的鸡蛋蛋黄硕大且红亮,他卖的柴鸡肉嫩又有嚼劲。
老远看到老头正弯腰收摊准备回家,我拦下他,要了两只老母鸡,他熟练的掐住鸡翅膀,放在称上称,称完就拧开一个袖珍版煤气罐烧热水拔毛,他在纷乱的雪花里等水开,我在倾斜的雪线里等着他收拾好。
这个老头脸上总是挂着弥勒佛似的笑容,他养着两百多只鸡,据说都是喂玉米粒和谷糠。他今天穿得很厚,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坨粽子,圆乎乎的一会弯腰一会蹲下,天冷又下雪,他的动作很不灵活。
看来一时半会收拾不好,我于是先跑到卖鱼的摊位,要了六条活蹦乱跳的鲫鱼,坐月子要送活鱼,所以不能杀。摊主特意连鱼带水一块装进袋里,又贴心的多套了两层袋子。
卖鱼的老板娘穿着臃肿的花棉袄,娴熟的收钱找零,脸蛋冻得红扑扑的。因为周末生意好,她和我打招呼时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我提着沉甸甸的黑塑料袋去肉摊,鲫鱼在袋子里欢蹦乱跳,时不时用鱼尾给我飞起的一脚。早市上的肉摊真不少,但是肉的质量良莠不齐。
听说现在猪肉不仅仅可以注水,而且可以注胶,注水和注胶都可以增加一头猪的毛利,听起来很吓人。
我找到那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据说他家猪肉是大红门的放心肉,他正挥舞着屠刀剁一扇排骨,那个生猛的气势,简直把空中飞舞的雪花也活劈成两半。
这个男人夏天经常光膀子,他的胳膊上涂龙秀凤,左臂有一块醒目的刀疤,眼里透着狂野的江湖气。我要了一扇排骨,他利索的称完,剁成块,并为我抹去零头,套了一个超大的`塑料袋。
迎着跳舞的雪花,回到卖活鸡的胖老头这儿,他还是慢条斯理的在拔鸡毛,雪一层层在他肥大的棉衣上化了又落,落了又化,他似乎毫不知觉。
我的羽绒服帽檐滴答出水来。我看他细细的把鸡胗里的黄色粪便抖出来,又清洗干净,有无限的耐心在风雪中不急不缓地杀一只鸡。
从胖老头手里接过收拾好的两只鸡,突然呼啦啦一堆穿制服的人涌进人群里,在各个摊前停下喊“别卖啦,收了吧”。原来是城管来轰了。
执法的大车停在不远处的路口,一瞬间摊主们都像受惊吓的小鸟,称菜的手变得分外麻利,买菜的也配合他们利索的挑选掏钱,仿佛同时被按了快进键。
我看到一个穿制服的中年男举着喇叭大喊:都收了都收了,谁有困难收不了说话,我帮你收。我们的宗旨就是为人民服务嘛。听到抄摊被说成为人民服务,摊主们在手忙脚乱中哄堂大笑起来。
一个老太太拿着一颗白菜就是不撒手,摊主急眼了:不卖了不卖了,老太太,一颗白菜我挣不了你几毛钱,城管再把我的车抄走。老太太不高兴地嘟囔着,依然固执地捧着白菜要往秤上放,每个慌乱的摊位前都围满了不依不饶的买主。
这时候看到那位卖肉的江湖摊主,麻利地弹跳起来,手握两块猪腿,对着旁边的歪脖子树飞起一脚,刹那间把肉甩到面包车里,哼着歌又抓起半头猪,快速甩进去,我简直看乐了,轻功了不得啊
卖鱼的已经把鱼卖光光,几只超大的红盆里只剩下水,摊主干脆对着街边的柏油地面倾盆而倒,水弯弯曲曲流进不远处的下水道了。
鱼的内脏直接甩进了旁边卖鸡蛋的大婶的篮子里(大婶特意要来喂鸡),鱼摊老板娘的红脸蛋更红了,两人利索的把空桶装进车,一脚油门夫妻双双把家还。
至于在雪中杀鸡的弥勒佛老头,早就不见了踪影,他听见城管一声吼后,第一时间骑着三轮车笨鸟先飞了,车上还有两只花公鸡,几个破了壳的鸡蛋。
这场雪下得井然有序,毫不纷乱。满载而归的路上,大片大片的雪花撒下来,密密麻麻,甚是好看。一路欣赏雪景,感受冬末初春这一抹奢侈的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