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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成河之清明忆念奶奶散文

时间:2020-11-28 13:24:51 散文杂文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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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成河之清明忆念奶奶散文

  清明将至,细雨如丝,时断时续,犹如点点愁思,汇集成流,对奶奶的思念有如村边迷水河的水,涓细却又绵长。

思念成河之清明忆念奶奶散文

  邛崃天台山采茶归来,不及掸尘更衣即步入书房,盘坐于茶台前的蒲团之上,取两盏透明玻璃小碗,撮出两勺新茶,倒入沸腾的开水中,伴随着那一瓣瓣翠绿嫩芽在水中慢慢舒展,绽放,浮沉,满室静雅的清香令我倦意全无,氤氲缭绕和飘散中,我依稀回到了老家石坝子,偎依坐在奶奶的身前的小板凳上。

  老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湘中村落,迷水河绕村三面,悠然南流,河中修有一拦水小石坝,故村名为石坝子。这个将电子地图放大至极致也没有标注的小地方,我就是生于斯长于斯。

  在这里,奶奶呵护和陪伴了我16年。奶奶离世两个月后,我便离开石坝子,前往外地求学,之后走上社会,颠沛辗转,流徙四方,旅居天涯。

  每次回到石坝子,我总想迫不及待地拥抱过去的一切。漫步在儿时走过的石板小路上,徜徉于田野深嗅着熟悉的泥土气息,迷离在水田边聆听微风拂过的稻浪声。然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惆怅,不时地提醒自己,奶奶不在了,故乡已是一个回不去的梦。

  为安抚自己的不宁情绪,我通常都会来到奶奶坟前,焚几支香,烧几页纸,心志虔诚地磕上几个响头,坐在青石上,默默向奶奶诉说着近来的境况,一坐就是一上午。无论啥时候,天国的奶奶都会始终耐心听我倾诉。在我心底,奶奶长眠之所,才是我灵魂安放的最终归宿。

  为了生计背井离乡的自己,常常是俗务缠身、尘虑萦心,与老家渐行渐远。然而,羁旅在外之年,每到清明前后,我都会志虑忠纯地忆念起亲爱的奶奶来。

  清明时节,远在千里之外的石坝子乡亲们,一般都在忙于两件事,一是到先人坟前祭扫,俗称“挂枪”,一是采制新茶,先摘后炒再揉,继之以焙,俗称“制茶”。

  奶奶心诚,生前对清明祭扫活动异常恭敬,经常是提前几天早作准备。要我们买来素净的白皮纸后,她老人家洗手焚香,将白皮纸依次折叠好,用剪刀剪成一定的几何图形,层层打开后便是一只精美的纸幡,即所谓的“枪”,再用一小节细棉绳细心系好。这个剪纸过程每次必是她亲力亲为,绝不许他人代劳。除了给自家剪制,奶奶也常帮附近邻居准备。

  祭扫活动之前,奶奶常会精选数根小指拇粗细的小竹棍,砍成一米长短,将顶端小枝留一截,挂上纸幡,嘱咐我们恭恭敬敬插在先辈的坟头。此般祭扫活动一般在上午完成,因为当地习俗认为,上午给先人送的是雨伞,下午则顶多算一顶斗笠。

  奶奶离世后,妈妈就不知如何剪裁纸幡了,只好随大流,到商店去买。现时的经幡一般是统一的塑料幡,颜色倒也多种多样,然则少了那一份恭敬和虔诚,少了那份庄严的仪式感。

  许是受奶奶的熏陶,我对祭祖和拜坟看得很神圣,绝不敢有半点怠慢。未能亲回扫墓之年,总是电话委托老父亲代劳,并一再请他在奶奶坟前奏明孙儿的叩请。

  奶奶手巧,做的绿茶特别好喝。受她的影响,我从小就喜欢喝茶。每年清明前她总要制茶,即所谓的明前,乡亲们常称之为“头茶”。奶奶制茶手艺在当地是小有名气的`。

  不到清明,茶的嫩芽就被阵阵春雷声唤醒,星星点点,争先恐后,露出毛茸茸的小脸。这时奶奶就张罗带着我们大清早起来,一个芽一个芽把茶叶采摘下来,一般是一叶一芯,两粒米大小。家里的茶树并不多,最先批次采的鲜茶叶也就一两斤。

  奶奶将尚带有露珠的鲜芽均匀地摊凉在干净阴凉处,将露珠阴干,以免水分太多影响炒制。奶奶常说,嫩叶置于太阳底下晒干是要不得的,这样制出来的茶不仅有晒腥味,翠绿的色泽也要大打折扣。

  制茶最关键的一步是炒茶。器皿要相当干净,炒锅必须用沸水将之煮过,祛除固有的铁腥味。炒茶时,先用柴火把铁锅烧红,退出木柴,仅利用木炭的余热,把茶叶倒在锅里不停翻炒,这样炒制出来的茶才没有烟味和火气。

  炒茶火候把握十分关键,炒至六七成熟即要起锅,拈起茶芽,放至口中咀嚼,有脆爽口感即可。这个炒制工艺叫杀青。杀青后,将炒蔫的茶叶倒在篾制的盘箕中趁热揉搓。奶奶边揉边告诉我,揉茶的方向必须始终一致,一反一复的揉,就容易把茶芽弄碎,做出来的茶品相不好。

  当茶芽全部揉成田螺似的小圆球时,奶奶会把它们松散地堆放在一起,拿素净棉布将之捂盖好,让其在缺氧的状态下发酵。如果捂盖不严实就会部分氧化,做出来的茶就会泛红,很难保持嫩绿,影响茶的汤色。

  发酵时间一般持续一两个小时,若发酵过度则容易变成红茶。将发酵适度的茶叶趁热均匀铺在专用的茶焙上,用细微炭火烘干,即为头茶。

  整个制作过程极为复杂,我也仅记得个大概,任何一道工序都要控制得当,制出来的茶才会好喝。俗话“制茶酿酒做豆腐,永远称不得老师傅”,形容的就是这份谨小慎微,任一步骤粗心都会前功尽弃。

  每次制茶奶奶都是忙得大汗淋漓,我站在边上打下手,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拿毛巾不停给她拭汗。记忆中奶奶制茶是次次成功,每年第一批新茶制成时,总共也就三四两。

  喝茶时,奶奶总是要我去请上她的几位老姐妹和邻居中的老者,每人泡上一杯,我也有一杯,团坐成一圈,有说有笑,大家分享共饮。奶奶告诉我,喝茶要趁热。待到带着白毫的茶叶在开水中徐徐展开,奶奶轻吹着袅袅升起的水汽,小口小口地啜饮,这场景始终刻印在我脑海之中。

  奶奶离世后,我每次回老家,总要带点家乡的茶叶,有的是妈妈做的,也有极好亲友送的,但总感觉没有奶奶做的那般好喝,每每喝起,均会念叨起奶奶来。

  后来辗转到成都,喝到较好喝的碧螺春,茶型、汤色与茶味都跟以前奶奶制的茶极为相似,于是就年年清明前去茶园定制新茶。新茶一到手,我总要恭恭敬敬泡上两杯,一杯敬奶奶,一杯给自己,遐想着双手奉与奶奶一道品尝的情形,然则每每都是茶未冷,泪先流。

  天不假年,要是奶奶还在,今年该是九十八岁了吧,祖孙二人一起相对而饮,在慵懒的春日里趁热品茗,那该多好啊。又到清明忆奶时,思念成河的我,吟小诗一首,祭奠远在天国却常入梦来的奶奶。奶奶,您感知到了孙儿对您的思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