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僻村邻家喜并居散文

时间:2020-11-26 13:19:33 散文杂文 我要投稿

僻村邻家喜并居散文

  近日读唐诗,诗人于鹄写的《题邻居》引起了我强烈的共鸣:僻巷邻家少,茅檐喜并居。蒸梨常共灶,浇薤亦同渠。传屐朝寻药,分灯夜读书。虽然在城市,还得似樵渔。我的老家邻居汪四伯家与我家就有着这诗意一样的情谊。正如诗中所描述的那样:偏僻的街巷里邻居很多,高兴的是跟隔壁的邻居在同一个屋檐下,蒸梨常用一个炉灶,洗菜也共用一个水池。我家虽在偏僻乡村,同样有着这浓厚的邻里情。时隔几十年,我常常怀想那段和谐美好时光。于是,化用此诗作为本文的题目,僻村邻家喜并居。

僻村邻家喜并居散文

  我们家是陈姓,母亲姓邱。汪四伯家汪姓,四伯母姓熊。我不知道汪四伯叫什么名字,打记事起就称呼他为汪四伯,称四伯母为熊母大。从小我就觉得我家与她家的关系很要好。至今,也不知道我家与汪四伯家当时为什么这样要好。汪四伯与熊母大共育有三男四女。我们对四姊妹依次叫大姐、贵姐、大毛姐、细珍;对三个大兄弟,依次叫如哥、台哥、青哥。

  我们家与汪四伯家的房屋不是并居,我家在山坡之上,汪四伯家在山坡之下。我家进出都要路过他家的门口,一直共用一口水井。汪四伯和熊母大健在时,两家来往非常密切。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家的老屋快要倒塌了,不得不拆了重建。一大家子六口人,面临着无屋可居的尴尬境地。汪四伯和熊母大一商量,将自家本来很挤的六间房子腾出一间,供我家居住。这间屋子既是我家卧室,也是我家厨房。真应了诗中的那句“蒸梨常共灶,浇薤亦同渠”的意境。每当我家来了客人,没有什么好吃的食物作为招待时,熊母大会主动拿出自家舍不得吃的鸡蛋面条给我母亲,还说:“邱个妹子,这些你尽管用,不能让客人看不起我们。”每逢此时,母亲总是怀着感激心情报以微笑,让我们记住汪四伯家的好。后来,我家房子建起后,熊母大也时刻不忘关心照顾。每逢她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总是忘记不了给我们家送上一份,几块软秋粑、一碗肉丝面、一碗汤园……

  熊母大是一个非常善良、乐于帮助他人的人。湾里刘姨家有两个孩子,大刚和细刚。大刚两岁,细刚才满月。刘姨的先生在县城工作,她一个人带两个孩子,还要按时按点出工劳动,实在没有时间照顾孩子。熊母大当时六十多岁了,主要在家料理家务。见刘姨带孩子不方便,就主动承担白天帮助带孩子的义务。熊母大从早晨将两个孩子接过来,有时双脚不空,摇着“摇篮”,料理吃喝拉撒。我那个时候初中刚毕业,生产队安排我在门前看守种在田间的稻谷,防止鸡和猪到稻田偷吃粮食,搞破坏,家乡话叫“抄鸡”。从早到晚,我从湾西头跑到湾东头,熊母大家成了我歇脚的地方,我有时也帮着熊母大摇“摇篮”。熊母大一边带着大刚和细刚,一边还要择菜、洗涮,做一大家人的饭。她总是笑呵呵的,没有埋怨,没有叫累。仿佛这一切就是自己正常要做的事情。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熊母大还教会了我淘米、做饭、炒菜等家务活。

  正是有了熊母大这样的善良家风传承,他们家的子女也一样善良有情。汪家大姐、贵姐、大毛姐、细珍尽管都出嫁了,但逢年过节回娘家时,都会象是拜见自己父母一样,要拜见我的父母。遇到家中有什么事情,都会回来照应。那个时候,谁家都不太富余,为了吃点好吃的,我常会借机到远在上巴河的大姐家去做客。其实,大姐家当时也有三个孩子,家里主要靠姐夫易哥争工份和口粮。但只要是我去了,大姐会到邻居家借一个鸡蛋,或一扎面条,想着法子给我做好吃的。走的时候还拿出自家珍藏、舍不得给侄儿侄女吃的红苕果、糯米果、花生给我装上。

  汪四伯家的老大汪绪如,不识字,长我十多岁,我习惯叫他如哥。他中等个头,皮肤黧黑,面部轮廓分明,俊朗帅气。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有着一股力大无比的力气。我十来岁的时候,他总是喜欢逗我,经常要我与他比力气。比赛的场地不限,田间地头,稻场路边,都会是我们的运动场地。比赛时间多是在农活结束之后,或是田间休息。这个时候,因为有些劳累,大家情绪比较沉闷。那个时候,如哥是我们生产队的副队长,主要是抓生产。为了调动大家的生产积极性,活跃一下气氛,他就会找我们这些“细儿子伢”逗乐解闷,就地取材,玩“顶手劲”的游戏。这个游戏很简单,两个人,一根扁担,一人一边,用手相互用力顶,哪边手先软,哪边就输了。劳动间隙,如哥有时候就拿着一根扁担,走到我的面前说:“响伢,来,试试么样?”作为年少的我,有时也不服他的气,有点逞能耐。面对如哥的挑战,大声应道:“试试就试试,谁怕谁啊?”此时的如哥就会露出满面的笑:“来,我出一只手,你可以用双手,也可以用肚皮顶。”我说好。话音刚落,我想耍个小聪明,迅速拿起扁担的另一头,用双手直接朝如哥一方顶了过去了。如哥反应神速,立即出手,只是稍微用力,就把我推倒个仰面朝天。一时间,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笑得前仰后合。我当然不服气,拿起扁担接着顶,结果自然是我三顶三输。这个时候,生产队里有些与如哥年纪相仿后生,也加入到游戏之中。不一会儿,那绿色的田间就成了竞技场,所有的劳累随着这快乐之风而烟消云散。

  如哥不仅组织生产有方,他的心地也非常善良,很乐于帮助他人。我家那个时候有六口人,父亲在外地工作,家中只有我母亲、两个姐姐及我和我弟弟,都属体弱之人,没有什么力气。而挑水、劈柴、挑谷到大队轧米等都需要有大力才能完成。如哥有时给予我们不计报酬的帮助。每当遇到需要挑谷到大队轧米等重体力活,母亲就会让我去请如哥。从我们湾到大队部大约三公里路程,如哥挑着一百几十斤的稻谷,感觉象是挑着一担棉花样的轻松,只见扁担的两头,上下一闪一闪,轻飘飘。我那个时候特别佩服如哥,总想着有一天有他一样的力气。在我的记忆中,如哥为我们家挑过水、劈过柴、轧过米、捆过柴把、梨过田、耙过地等等农活,我一直铭记于心。后来,我参军到了部队,及至转业到地方工作,再也很少碰到他。前年清明回家祭祖,得知如哥重病在家,我走到他的房间去看他时,昔日那个健壮如牛、力大无比的如哥,已不醒人事。过了没多久,他就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老二汪绪台,读过书,长我十来岁,我习惯叫他台哥。他中等个头,皮肤白晰,从军多年,远在新疆服役。我那个时候读初中,熊母大不识字,经常拿着台哥写的信,让我帮着念,帮着回信。她说一句,我照着意思写一句。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学会了写信。与台哥写的信多了,我对台哥在部队的一些情况有所了解,正是通过与台哥的通信,坚定了我从军的决心。台哥对我家也象是对自家一样,回家探亲时,会给我的父母带很多新疆的土特产,得知我父亲怕冷,他还花费几十元的津贴,给我父亲买了一件新疆的毛皮大衣,这件大衣一直陪伴着父亲终老。那个时候的.台哥,年轻帅气,一身军装穿身上,英气威武。有一次他回探亲,家里给他介绍了木姣姐,也就是我们的嫂子。他们一见钟情,很是要好。那天,我在田地间“抄鸡”,走在路上正碰到台哥与木姣姐走在田园小道上。金秋时节,田园一片金黄色,台哥穿着绿军装,木姣姐穿着一身红色上衣,蓝色下衣,他们并肩走在田间,就象是一幅风景画。可惜我当时没有相机,错过了这样的恋人风景。但这样的一幅画,一直刻在了我的心中。台哥转业回来后,一直在基层从事公路建设,日夜奔波在工地上。一家四口主要是靠着他的工资,还有木姣姐在家种的几亩田地。我最后一次见到台哥是在我母亲的八十寿宴上。那天我给台哥敬酒时,他还是很精神。没有想到,这竟是我与台哥的诀别酒。自这次见面后不久,台哥因肝硬化腹水逝世,走时刚刚六十岁。今年清明,我回老家祭祖,碰到多年未见的汪艳,也就是台哥与木姣姐的女儿。看到汪艳,想想已经长眠在地下的台哥和木姣姐,我眼泪在眼内打转。时间过得真快,昔日那么一对幸福的恋人,如今成了一杯黄土,让人怎不悲伤?

  老三汪绪青,没有读过书,长我几岁,我习惯叫他青哥。青哥人很老实,从不多言语。是做农活的一把好手。我那时年少,对农活很不在行,青哥手把手地教我犁田、耙田、抄地。我最喜欢与青哥一起站在给稻田“打滚”的耙上。前面老黄牛,拉着“打滚耙”,我与青哥站在耙上面,青哥口里喊着“驾、驾”,右手挥着鞭子抽打着老黄牛,我们像是站在战车上的将军一样威风凛凛。炎炎烈日下,田间的凉水,吹在身上风,让人很是快意。如今,青哥在家乡小镇上开了一家小店,从补鞋做起,附带卖些小百货,日子过得倒也从容。每次回家见到他,他总是笑眯眯地,嘘寒问暖。

  记忆里与汪四伯家的邻里生活,温暖而绵长。这一幕幕的情景就好似象是昨天,成了凝结在风霜岁月斑驳记忆。来到都市生活几十年,面对林立大厦高楼,防盗门和猫眼隔离了邻里间隐私,阻断了咫尺间的问候。面对邻里,我们每天都会遇见那些最熟悉的陌生人,却喊不出他们的名字,还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我们家与汪四伯家的邻里情,虽非血缘,却如同血缘般的情谊。这种感情不是物质金钱所能表达,更多的是体现在一种精神,让人终生难忘。邻里和谐,相敬如宾,不是一家,比一家还亲。生活在这样的氛围里,谁能不倍感幸福!这弥足珍贵的大家庭,谁能不心驰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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