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气,二十四帖散文
立春
一下子,寒衣燥热,看着窗外的山,似乎将要苏醒的样子。
院子里,桃树光溜溜的枝条,突然间裂了一丁点的小缝,隐隐的嫩,隐隐的绿。噢!方才是嫩芽醒过来了。
姥姥递过来一小块萝卜条,“呐!咬咬···”。我看着她那长满岁月的脸,笑笑,噢!原来春天是咬破清脆声,惊醒的。看,多美!
雨水
天朦朦亮,拾阶而上,凉意稍迟。不经意触了一下,摆在花台边的君子兰,湿湿的。方才醒悟,雨潜入了我的夜。
我正等着曦阳冲破东山头。侄子冲过来,对着我大喊“栗子树上的鸿雁,今早上不见了”。惊愕之余,我不知所措。
雨贵了,鸿雁飞走了,侄子也发现了。
惊蛰
一阵雷声后,树枝头的黄鹂,热闹开了。
路过田地,水声哗哗,蟾蜍声一阵比过一阵,直教人又喜又闹,又惊又慌。
大人忙开了,顾不上在家叨叨絮絮,选豆、炒豆。小孩不腻上人了,两两三三,跑遍街墙院角,找遍村东巷尾,捉虫、炒虫。
虫子忙开了,黄鹂忙开了,连天上的云也忙开了,雷声阵阵。
春分
去年的家燕,不知何时起,飞回到了房檐底下,还筑起了巢。
纸鸢翩翩,高过房顶,欢声一阵高过一阵。乐得在桃树下小抿几口酒的祖父,跟着呵呵的笑,美好如是这般春光。
母亲早早出门,等到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带回来一背篓蕨菜。口里不停的念叨着,刚刚好,看这芽嫩。
清明
雨蒙蒙,折几枝带芽柳条,遍插屋前屋后。
选一个晴好的天,七八好友,带上锅碗瓢盆,缘溪而上,在天与地之间徜徉。水暖了,消失的响声,像是一夜之间,先是响彻了山谷。花开烂了,山青极了。脚丫子踩着春的痒,也笑了。
在拴上门之前,外婆燃了一炷香,默念几声,紧锁的皱纹也没了,叨扰着万事清清明明。
谷雨
后山上传来清脆声响,祖父说布谷鸟催着紧,戏耍着“哎哟!我的老骨头。”
一阵雨后,躲藏在家中的妇人,一个接着一个,散开来,村东头、村西头,原野上,上坡上,点豆、播种、植苗。寂静了街巷、炕头,繁华了山坡、原野。
屋后,那棵桑树上,戴胜鸟在静静的凝望,眸子里像是要装下整个天地。
立夏
咋风起,柳絮不飞,临着窗儿,偷得一丝凉。
日子变长了,打了一捆柴,又到菜园子里,选了好些菜,日头离西山顶还有半杆。母亲捣鼓出了一桌菜肴,那个鲜美得,夕阳都没能舍得落山。
草长着疯,茶赶着老,农人忙着翻草。
歇一歇,续上一盏茶,免生一季的苦。
小满
沿田埂走过,轻轻的一嗅,满满的都是幸福。
麦子变了颜色,向日葵追着太阳不停转。稚气未消的侄子,折了一把麦子,烤火、轻柔,惹得嘴唇抹了一层的黑,呼吸的急促声中,淡淡的透着麦子鲜嫩的香。
雨一阵,晒一阵。连靡草儿都躲着阴凉处,慢慢的枯萎。
满了江河,满了麦香,也满了母亲一筐子的牵挂。
芒种
江南的梅子挂上树尖的时候。雨是一阵一阵额下个不停。雨忙极了,一下就是好多天,生怕闲下来,发慌。
村庄后面的麦子地,一道一道的黄,低着头,俯瞰着大地,苦思冥想,似乎在学着外婆的沉思样。
麦子熟了,棉花长白了,玉米地长得那就高,那就绿。
河忙着流,苗儿忙着长,反正都忙坏了,乐坏了。
夏至
阳爬得很高,竟晒疼了蝉的羽翼,没住声的吵扰,惊了祖父的短梦。
沉静的山谷,热闹着,一声停来,一声又起。
此时山野的云,好有情调。东边躲着日头,西边滴着水,惹着侄子好奇得连连惊叫。仿若小世界里的黄金屋、颜如玉。
蝉子叨扰,行至荫树处,细看东边日出西边雨。
小暑
一日晨起,拉开窗帷,濛濛的烟雨消散尽了。
日头未登上栋楼,小小的热,竟将天地蒸热、草木煮熟。早已不见腻烦在家的孩童,脱去了外衫,嬉笑、戏谑声,在河畔、溪水边炸开了锅。
雨不温柔了,常常惊扰谁的梦。云层变厚了,竟使得空气沉沉的哀怨,托不住,砸响了一串串的雷声。
大暑
应是晚夏,热透了,大地浇透了,原野饮饱了。
日子将墙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人们躲在荫蔽处,凉茶是换了一壶又一壶。世间万物,独爱清风。
也只有夜间最是温柔,习习凉风,一扫白日里的热度。蒲扇子摇啊摇!摇出个一季的心事。
倚栏而坐,水中荷莲三两莞尔,此时一壶美酒,最能消散炎炎的夏日。
立秋
一阵风,吹落了一地的梧桐叶。突然,风变凉了。
骤雨过后的夕阳下,朦朦的,是水汽还是雾,接着地,别是一番情趣。牧童牵着牛走过,捏碎了一地的梦,沉沉的'镶进了夜的深邃里。
寒蝉,总是在不经意间响彻西山的幽谷,寂静而又幽深。
祖父的烟斗,冒着浓浓的烟,不住的望向晒着谷物。
处暑
门前板栗树上的鹰,伫立在渐渐秃了的枝头上,傲视天下。
似乎在等待。祖母说,老鹰叫贼鼠遭了殃。后来,夜里的阁楼,安静了很多,很少在睡梦中惊醒。
叶子零零落落,禾草渐渐泛黄、枯朽,院子里的天空倒变得澄净了许多。
田里的稻子,着实撑不住风的欺凌,弯了腰、低了头,好一个彬彬有礼。
白露
天微凉,夜未去。打着灯笼,在院子里彳亍,只为了看看,露珠稀疏,第一缕熹微下的晶莹剔透。原野上,白茫茫一大片,手足无措的彷徨;院落里,稀稀疏疏,倒是弥足珍贵,欣喜、匡然。
抵过高山的鸿雁,不时惊起孩童的欢笑。
屋檐下的燕窝空空的挂着,突然的消逝,引起侄子不少的猜想。讷是从早晨到入眠,没有停止过追问。
秋分
突然之间,白昼不再长,黑夜也不再短了。长短刚刚好,就像把寒冷和炎热平分恰好诗人爱上了一样,温暖、惬意、澄净。
山谷里的叶子黄透了,正是最美好个秋,天高、云淡、风轻,还有那浮在天边的心情,氤氲着淡淡的梦。
流经村庄的河水薄了一层又一层。母亲弄好了苋菜,我放在口里,像是嚼着一个整整的秋。
寒露
昨夜潜伏着的露珠,将寒还暖,恋着暖的净,对寒的感觉也是急切的。
花圃里,独独留下了雏菊还在,是笑到了季节的尽头,美出了独到,也点缀了陶潜不多的悠然,连同他的南山。
鸿雁东南,徘徊、浅唱,鸣叫声凄凄切切。诗人将之与清酒一饮而尽,连同哀与愁、寂与喧。
茱萸寻遍,登高、远望。
霜降
走过街巷的路,梧桐叶落满了街道,岁月的风帷,轻轻的掠动,掀起一地凉。
迎着晨曦的阳,端详着花圃里的稀疏场景,剔透的露水早已凝结成了冰粒,看不清妆容,摸不透心思,就像试图要看清躲在窗扉后面瞭望人的心扉一样,模糊着秘密。
草木萧萧,天高而寒凉,惟有菊黄顾及诗人的心境,对月含羞。
立冬
昨夜,放在茶杯里的水,隐隐的沉浮着冰片。于是,天不再凉,而是寒意袭上心头。
趁着夕阳悬着,漫步在乡间的道上。一下子,晒着的谷物、庄稼,已寻无踪迹。推开家门,外婆收好了谷物,夜恐湿了妆容。
此时寒凉,山乡里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一盏小炉火,水沸而烹茶,围炉而夜话。
水冻着了,地也冻着了,祖父杯里的酒也冻着了,冬天就这样来了。
小雪
江南下了一夜的雨。
雨未息,天刚刚寒,湿了冬日的山,冬日的湖,还有冬日的街巷。忽然,一下子,推开门,飘着的雪,细细的,闯入了江南的哀愁,结着愁怨,透着喜悦。在空荡荡的苍茫里,舞着她的伤。
雪,飘着,很小,也很细,如那玉兔捣落的齑粉。
抬头望去,迎面扑来,如那繁星点点的闪光。
大雪
门扉半掩着,屋内红泥小火炉,沸水、烹茶。
雪大得像开着的山茶花瓣,满院子、满山、满个原野都是雪。拾阶,踩雪,小心翼翼的,生怕闹疼了雪。突然一声,半空中的枝桠雪飞尽舞,给沉寂的空气闹腾了一下子。
千山鸟飞尽,孤零零的,只剩下满雪的白、雪的洁、雪的净。
雪停了,母亲将刚宰的年猪,腌晒了起来,盛满了时间的味道。
冬至
太阳的光芒,还没等到晒进鸡窝里,就变小。夕阳也短了,一下子,淹没在黑暗里。
夜里醒了三次,美梦是一个接着一个,还是没有挨到天亮,黑夜要数这天最长了,惹得躲在地底下的蚯蚓,做着长长的梦。
砚好了墨,裁好了纸,父亲给消寒迎春联添上了一笔,盼着春暖、盼着柳绿。
小寒
小窗冬外眠,夜寒星零落。
大地也冻得裂开了,天蒙蒙亮,树上的枝叶冻成了七零八落,摇摇欲坠。天刚亮,外婆捆了一把麦秸秆,怕是冻坏了菜苗子的脉络。
村外的小溪水声,消逝了许久许久,结成了厚厚的冰面,雁归去,人影稀疏。
最暖心扉的,恐怕要数树枝头的喜鹊了,偶尔几声,却融化了满院子的寒凉。
大寒
北风疾驰,撬开了窗棂子那小小的缝隙,灌进的风铃搅扰了诗人的梦。
月初的雪还在,忽而雪又至,惊得西墙脚的鸡棚里,声声寒凉,摁是护着蛋儿到天明。雪飘着,小院内,炉火、枯柴挣扎着灿,将仅有的温暖,盘旋成袅袅烟火。
一圈一圈的盘旋着,老鹰从树的这头飞到那头,目光呆滞,在寒风里无可奈何。
忽而,望去。院子里,花台上,兰花枝头,花蕾簇动,在雪花里暗香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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