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父亲的家事散文
又是中秋。今年的中秋静悄悄,没了对老爸的牵挂,没了忙不迭的往老人院医院跑的疲惫,曾经期望的安心宁静里飘散着时浓时淡的悲伤。特别能体味这个季节的特性的是,中午依然有灼热的太阳照晒着,稍一忙碌既便穿着单薄的夏衣还是会汗水茵茵。两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还得硬撑着,炫晕不支,麻木漠然。只是一早一晚尤其是行人寂寥的午夜却是深凉如水了。秋风萧瑟空空荡荡,繁星点点浩瀚无银,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身在何处。这是这几年老爸每到中秋来临住院时给我的感受。不知道为何老爸每到这个季节就会生病,便秘尿频恐惧忧郁高血压。拒绝吃药拒绝安慰,最依赖的是医院,最亲的人是医生。没办法就是得住院。我最爱的清若水明若镜的秋日却成了受难日。
所谓的苦难在去年的这个时候月亮最亮的日子结束了。老爸走了。时间一晃已经一年了,再住几天就是老爸的周年忌日了。老早就想着该给老爸办个什么样的忌日呢?姨说得摆五个碗,放上鸡鱼猪肝猪肺豆腐五样,备好纸钱、香、水果等等,这都没有问题,可该向天堂的老爸说些什么呢?这一年中始终不敢去过多的思想父亲,有意无意的回避躲避着,故意的暗示自己,再也不操心不牵挂了,多轻松啊!就怕心的痛一触就破,会有无尽的眼泪流出来。可在这个时刻,在老爸去世一周年之际,心扉再也无法关紧,整整五十年与老爸在一起和不在一起的往事象电影一幕一幕从记忆深井慢慢浮升上来,撞击着脆弱的心灵,直撞得泪飞如雨哀潮难平。
从记事起就知道父母性格不合。因为母亲教书我就寄养在外婆身边。外婆大家庭,舅、舅妈、姨表姐弟一众,却很是融洽,对我呵护有加。可小小的心里依旧有不快乐。因为从外婆、姨嘴里常听到对父亲的不满指责。脾气暴烈不会疼人不能勤劳养家。父亲有时会到外婆家以要孩子为名借题发挥闹腾。表姐弟人人自危躲到一边去。我被姨们保护在炕的里边任凭怎样也不会让父亲抱去。幼小的心灵里藏进了对父亲的鄙夷、生疏和由此产生的恐惧敏感。七夕前后的晚上人们还是会摇着扇子在街上纳凉,常望着星空说着牛郎织女的故事,王母娘娘怎么用簪子划出一条天河无情隔开了他们。也不知怎样我知道了父亲名曰:天合。所以亲人们有意无意逗着,提及王母娘娘划出的这道天河时我就会恼怒,大声抗议哭闹。每当这时外婆就会无奈感叹:像她爸,没办法。就会更加疼我、怜悯我,拥我在怀里。我那善良至亲至爱的外婆,疼惜女儿深明大义的外婆给了我一个温暖的港湾,让我免受了许多的人间风雨的侵蚀。
大约在我四五岁的时候,父母关系有点缓和,大爹二爹到外婆家接我和母亲回家,用的是那种小推车,一边放上和我体重相当的物件,我就坐在另一边。母亲和大爹跟在后边。记忆中的“家”是一幢多年的老屋,屋前一个菜园里蒜苗、香菜、生菜、韭菜一片片喜生生,绿油油的,芸豆爬满了架子,正是最好的人间四月天。哪里也比不上自己的家好啊!那一两年母亲在自己村教学,父亲下坡干活还挺平静的。燕子似乎也喜欢温暖的家庭气氛,屋檐下有好几个燕窝。大燕小燕在梁间发出欢快的呢喃。有时候父亲收晚工回来我常常喜欢爬到小推车上,让父亲推着在院里转几圈。小小的我感受着家庭的团圆带来的温馨,小脸上挂着从心底发出的笑容。母亲微笑着低头吃饭,父亲则笑的一脸灿烂。年轻时的父亲身材挺拔,有农村汉子身上没有的浪漫气质。是的,父亲不能算一个地道的庄稼汉,他上过当地的师专,学的是医务护理。在省城工作过十年。三年自然灾害其间,单位号召员工主动辞职回家,父亲听从了二爹一个月工资及不上咱家一篮子萝卜值钱的说服,没和母亲商量就直接打了辞职报告。很快回到了老家。这也是两人感情不和的一大因素。因为在母亲心里是钟情于医生这个职业的,认为医生到老年依然会凭有高超的医术而为人所敬重。父亲突然辞职回家给母亲带来的惊愕、失望、气愤,可想而知。所以母亲最初就是在生下我不久就毅然调离本村学校和父亲分开。虽然村与村相距不远,可母亲因为我寄养在外婆家,所以逢星期天母亲要回外婆家看我,而平常晚上教师要办公备课是不能回家的。
不能沟通理解导致争吵不断。听姨气愤的说过,有一次母亲冒着大雨回家见父亲,父亲竟然把母亲的自行车摔出门外并阻挡母亲进门,柔弱的母亲又顶着大雨到了外婆家。善良优雅的外婆疼惜自己的女儿,对父亲大为责怪,直怨女儿嫁错了人。也就是在那个时间父亲闹得最凶。也是那个时间让外婆姨舅对父亲凉了心有了反感。母亲在自己村教书那两年,父亲貌似平和,也许我那时太少,并不懂大人之间的事情,就只顾贪婪地享受着父母之爱围绕身边的快乐。清晰的记得月满的夜晚,母亲备课未归,父亲背着我从大队部记工回来的路上,指着圆圆的月亮给我讲嫦娥玉兔吴刚的故事,听着听着我就伏在父亲的背上香甜得睡着了。
在本村教了两年学后,在我七岁那年母亲也许为了更方便带我,又调到了一个小村庄教书。从那我就一直跟在母亲身边直到长大工作。而父亲在母亲调离本村后就约几个人奔了东北。名曰“闯东北”。从此父妻聚少离多,感情日日变淡。而我好像也再没享受到什么父爱。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父亲大概三四年没回来了,老家有去东北回来的人透信给母亲说父亲要回来了。母亲似乎也有期待,高兴地和我一起盼着。父亲真回来了。到母亲教书的小山村来看望我们。小小的心满心期望父亲能带点好吃的回来,可父亲两手空空。这也没减少对父亲的亲热,我围在父亲身边闹着乐着。可父亲只住了一天就匆匆走了,竟然一去不返。许多天后,来小村看电影的堂姐告诉我,父亲又回东北了,而且什么时候再回来也不一定了。我即可哭得稀里哗啦,小小的心被父亲划了一道深深的印痕,一生都不曾痊愈。痛中生出了些恨意。
从那以后的六七年间,父亲在东北和老家之间往返过几次。印象都不太深,好像有些心凉的感觉,回来与不回来对我没啥大的意思。只记得带回来的礼物比以前多了。有一次是给我和两个堂姐各买了一条天蓝色凡尼丁裤子。另多买了两条纱巾,一个蓝色羊毛衫给我。那两条纱巾漂亮得我都不忍围带。一条白底小红方格,一条淡黄底粉嫩色大花。而那件有着玉白色纽扣的羊毛衫我一直穿到上班工作。还有一次回家给母亲买了一件鸭蛋青色的精致的'确良上衣,领口两边各绣了一朵梅花,美极了。就是这些当时的稀罕物似乎也没让我的心暖和过来,穿依旧是穿,在人们的艳羡目光里,赞美的话语中淡漠着。
在我上初中两年,父亲是在家的,中学就设在自己村,我只是中午这一顿饭在父亲这边吃。父亲似乎也不太情愿承担照顾我的责任,每天中午一顿饭是简而又简。也许我不应该这样想父亲,可我依然觉得父亲有敷衍,不情愿的意思。那时有知情的老师会半开玩笑问我:“在你爸这里多吃顿饭,能把非农业户口吃没了?”我不回答也不知怎样回答。一早一晚我是毅然义无反顾地回去陪母亲的,因为我知道再忙再累母亲也希望我回到她的身边。
父母没有分离,可我一直生活在只有母亲的单亲家庭。母亲赠我温暖、关怀,我则学着成为母亲的一付可以稍稍依靠的肩膀。对父亲越大越感到疏远,曾经生出的微小恨意渐渐变深。十七岁那年我工作了。一个月四天班,因为惦记母亲,无论下班后多么晚我都急匆匆赶回小山村。母女相见有太多的话要说,会聊到深夜,我体会出母亲的孤寂,心里有酸楚疼痛。我对父亲更是冷漠。休班的几天里,我寸步不离地陪着母亲,都忘了回家去看父亲。有一次正是收割麦子季节,我休班回去看母亲,一个叔伯亲戚看到我,跟父亲说了,晚上我和母亲正在做饭,父亲大步闯进来怒声斥责母亲没有教导我尊敬长辈,言下之意怨母亲没提醒我回家看他。扬言:“不是鱼死就是网破。”怎么个鱼死网破我没问,我告诉父亲:“是我自己不愿回家看你,与我妈没关系。”父亲见我生气,竟一时说不出什么。第二天我摔门而去,毅然回单位上班了
女人永远是弱势群体。一个男人当你严声责怪女人的时候,请想一想你自己做事是否得体?是否合格?能不能想事周全一些,说话能和缓一些。我恼怒于父亲的武断粗暴,心疼于母亲柔弱,自己拉扯孩子长大还要忙于教书,还要受父亲这般呵斥。
过了没几天,父亲到单位看望我。父亲有些讪讪地笑,我黑脸相向。气氛有几分尴尬。父亲回家了,望着父亲的背影,我脸上冷冷的,心里的坚冰有消融后化成的水从眼睛里流出来。
再以后母亲退休回家了。原本这个年龄了,应该可以相互原谅相互照应着过晚年了,可依然矛盾照旧。母亲心里那种女人的委屈,父亲狭隘的心胸里的怨意,冷到没半句共同语言。每每休班回家听到母亲无奈地诉说,心中的怒气,令我真想带母亲离开这个脾气暴烈不会心疼女人的男人。婚姻假如不能令人感到温暖,不能让女人受到呵护,还苦守着有什么意义?那时我回家就几乎没有同父亲单独说过话。有时候父亲喝点酒会特别愿意和我谈古论今,母亲会把饭桌默默收拾好,一霎那间三口之家里也有温情在流动。
这样的转瞬即逝的温情里,我有了偶得,原来父母亲之间似乎并不都是水与火,还是有情的。我察觉到这份感情存在的时候,已经是母亲回家挺长时间了。也许长此以往下去,会发生好转吗?在我满怀期待的时候,母亲突然病了,很重的病。这稍稍放松的心瞬间又坠入了深渊。老天!假如能让母亲活着让我做什么我都是万分愿意的。可是内心对老天的祈求都没有应验,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母亲永远离我而去了。白茫茫的雪覆盖着原野,有人走过的路上泥土白雪混杂着,老屋里再也没有了母亲温暖的气息,冰冷而杂乱。疼痛、伤感、冷寂,烙印在了心的一角。温暖再也无法穿越进一丝一缕。
帮着父亲或者说看着父亲处理完母亲的后事,这个家我不想再多留一刻,我绝然回到单位工作了。不敢思想母亲,无法做到牵挂父亲,那一年的冬天连续下雪,望着白茫茫的雪野,心里满满的痛苦却又是空荡荡寂冷,父亲到单位看过我几次,大约被我的冷漠伤着了。又操起老本行“创东北”去了。在东北期间,父亲曾给我写过信,表示了如果我需要他,他立刻就会回到我的身边,但我什么也没回应,只是让父亲空悬着一颗心。就这样和父亲僵持了二年,也许考虑到我到了结婚的年龄,父亲悄然回来了。在父亲回来后的第二年我结婚了。
这期间因为结婚生子,父亲讲究一些风俗,到家里来过几次。记得刚生孩子那阵,满月后按风俗是应该回娘家的。是闷热的夏天,想到孩子太小,也不方便就自行决定没有回家。等到孩子大一些了,两个多月的时候,姨陪我回家一趟。父亲见到我辟头盖脸一阵咆哮,扬言这门亲戚从此断了!眼泪在眼眶打转,我扬起头不让它流下来。抬眼间看到了苍老了的父亲,一件布衫已经被汗水浸透,那一刻忽然觉得父亲一生的不易。因为刚烈不容人的性格,他拒绝心与心的交流,自卑而冷傲着。苦了自己害了身边人。我从兜里拿出相当于我半个月的工资的钱塞到父亲手里,坐上姨父找来的车匆匆走了。但心里的坚冰却在慢慢融化。
从那以后我与父亲和缓了许多。逢年过节我会和爱人、孩子一起带上酒和好吃的食物回家看望父亲,吃饭间,父亲会热烈地讲三国、讲水浒,笑容挂满沧桑的脸颊。那样的时刻,对于父亲一定是特别珍贵的,对于我又何尝不是呢?以后的一段时间里父亲没有再上东北,他也感到了父女亲情的温暖,他有时会让亲戚给他联系个临时工作,出去打打工,每逢节日,我们一家三口都随着父亲转,父亲在哪里,哪里就是我们的家。虽然不在老家那幢老屋,但温暖依旧,血浓于水,亲情在加深在延展…
光阴似流水,转眼间,我已是中年。那一年单位实行内退制度,我内退了。冥冥之中我为晚年的父亲做好了准备。那一年父亲七十五岁。该需要人了!七十七岁的那年,春天父亲经常发晕,到医院检查,是有点血栓。住院治疗一段时间,我天天陪在父亲床前,父亲话很多,虽然是治病,父亲却象过节一般。我们父女说着聊着,感受着人世间最温情的时刻。父亲的病好了。兴高彩烈回家了。在街上和人闲聊会夸我孝顺。
以后的几年里,为解除父亲独居的孤寂,我把父亲送到市里的护理院,趁着早晚的空闲时间,买上水果点心,就会跑去护理院看望父亲,护理院诺大的院子里,一对父女促膝交谈的场景为护理院的护理人员所熟悉,太阳暖暖的照着,沐浴着阳光,父女间的亲情在心间流淌。
最后的这几年父亲常常因为这病那病住院,陪护成了我的常事,社区医院,市医院轮流住,端吃端喝,问医拿药。那年父亲动手术,整整一个月,除了大爷家大哥嫂子帮过几天忙,其余时间都是我日夜陪护在父亲病床边,辛苦疲惫难以想象,多么希望这苦累日子能有个头啊!父亲多次内疚地和我说起连累了我,那深切的目光令我久久难忘…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如今父亲走了,天地间再也难以寻找到父亲。父亲身体挣脱了苦累,心灵却感到莫大的忧伤和无助,父亲你在那里?在另一个世界见到母亲了吗?她还好吗?但愿在另一个世界里,你们再见到就做一生一世的好夫妻吧。你的二周年忌日也来到了,女儿却莫名的病了,所以就不给你大操大办了,简简单单也是一种纪念。
父亲您的一生与女儿相伴五十年,生生疏疏并不是多么亲密,然而却是最后的这十年,为你治病,为你陪护,劳累中却感到了心与心的相互依靠,相互取暖,亲情变得浓厚了。您的离去让女儿顿然醒悟,天地之间有些事有些情当你知道珍惜的时候恐怕已是为时已晚,所以珍惜眼前拥有的比什么都重要。父亲在您忌日来临之际,就是想说一句,女儿想念您!也愿您在天之灵保佑你的女儿及家人一切顺意,合家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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