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树院散文
柏树院是镇子方圆一二百里最有名的院落,柏树院里没有住着二姨夫一家,是属于二姨夫的儿子继承房产,柏树院住着婆婆,婆婆是二姨夫的大伯的妻子,大伯父很早就去世了的,婆婆便把这个房产的继承权指给了二姨夫的儿子,我的表弟,于是二姨夫一家就被人借指为柏树院里的。
二姨父很白,白的很清楚,五官很不工,整个脸面上挑不出一件工整的,白中透红,红白如面团一般的脸上嵌着一张燕口嘴,也就是俗说的地包天嘴,姨夫凭这一白,还有如燕子一般嘴巴,多动而乖巧能言而善巧,竟然哄到了漂亮的二姨,二姨五官端正,行动迟缓,也迟缓到了她的言语,每每开言前,标志性的嘴唇先要推动几下,然后,会习惯性的说出很短的短语:“你来了?”我小时候经常到姨家蹭饭时,就会是这句,虽然还有后语,但还要有时间间隔着。
燕子嘴的二姨夫与迟缓言语的二姨就成了一家人。
二姨夫就凭三寸不烂之舌,走南闯北,做得一手的好生意,在那个生活非常困难的时期,过的很裕如,很幸福,二姨就迟缓地过着,幸福地给二姨夫生儿育女。
二姨夫经常会进南山,捣腾山货,进山出山,各色的山货也就经常在姨家能够吃到,于是我便也喜欢了二姨夫,除了可以吃到好的东西,同时也可以听到二姨夫的狂谝,二姨夫肚子里装着各种特别有趣的故事。
到了初中的时候,二姨夫说到了怎么哄二姨的美事,然后很炫地对我说:“娃,婆娘是哄来的!”,当时,已经饱读诗书极有主见的我,与琼瑶的观点想比,二姨夫就是一个流氓式的意识,于是我在心里好一阵的鄙视!
能言善谝的二姨夫是个奸商!我如此想,如此地认定!
到了我与妻谈对象时,熟悉了我的妻说:“你这人虚的要命!”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二姨夫的哲理在我这里居然发了芽,但仔细一思量,竟然有些类同,只是我将自己的小经历稍稍的加工了一下,有了一些故事性,也就有了稍稍与众不同的味,与二姨父夫经典里的哄有着本质的不同,这是文艺性加工,是文学品质的发扬,决非哄字,于是便也就心思如如了。
二姨夫有个很强的感染力,如我有主见者也难免其患,更别说他生的那几个娃!
舅说:“柏树院的这几个都奸!”
外婆看着一大堆孩子笑,没有说什么,但感觉还是认可的。
在学校放假时,外婆的几个子女家的子女便都一窝蜂涌到外婆的山里,可着劲野,可着劲玩,于是,便有了舅说。
在二姨夫的言传与身教之下,表弟也如二姨夫一般的奸!一般地会做生意,一般地钻钱眼。
在我眼里,这个叫东元的表弟是一个钻钱眼的货色,但不得不说,这是一类在商业的气息下的弄潮儿,于是在我们逐渐长大的过程中,便各自显现了出来,我上了学,他经了商。
我们的镇子是一个蔬菜集散地,周边数省都很知名,于是表弟便成了蔬菜经济人,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二姨夫便也在边上帮忙,于是,二姨夫会在每个逢集的日子里,拎着一只肥鸡从西街走到东街,走到家,煮进锅里,一家人便很幸福地围在一起啃鸡,这在当时,是一种富足的标识。
我在市里上着班,过着一个月一百来块钱的日子,表弟成了周边有名的经济人,二姨夫一家在家里啃着鸡,表弟用四分地的地面建了一院,宽广空旷而雄壮,昭示着富甲一方的模样,人也雄纠纠气昂昂地得意。
有一年的有一天,奸商的表弟来了,浑身透着铜味,一眼瞅到他来,我便想:“奸商无事不登门,肯定是有什么钱事来了,但我一想,我这可是贫困地区,是什么状况引了他到我这来?”
这个时候的二姨父把家中大权已经交与这位能干的表弟,他便整天地优哉游哉,打着小牌听着小曲,过着很得意的日子。
看着面带焦虑的表弟,我便笑着接待,一边倒茶一边笑着等待他开口。
“哥!”他喝了一口水后,我便等待着他叫一声哥之后的事。
“柏树院的婆过世了!”这我知道,是前年过世的,但他以这句开头,竟然让我摸不到头脑。
“柏树院那院婆是留给我的!”这我也知道呀,肯定要留给你的,难道还有人争吗?
他说了这几句没头没尾的话,他便一口接着一口喝茶,感觉到他心中透着事。
“出什么事了,柏树院婆都去世了三年了,难道有什么问题?”
我便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直接问了。
他看了我一眼,欲说又止的表情,让我感觉到他有些不好开口:“说吧,什么事?”
他就手把一直端在手上的水杯一放,他的模样随了二姨夫,但少了二姨夫的白与二姨夫的稳当,只是想事时眼珠里象扔在水的玻璃珠子,骨咕乱转,转了一阵,眼珠子一下子定住了:“哥,听说你会算,算的很准,今天我来就是要问一个事!”似乎是在整理要说的事的思路,又似乎是要努力地怎么把事说出口,又一阵地沉默。
“说吧,准不准随事。”
“哥,你知道柏树院。”我自然知道,小时与这个表弟也曾有经常在那个院子里睡过,柏树院的婆婆很老,老的干干瘪瘪的,拐着一根龙头拐杖,晃晃悠悠在柏树院行走着,整个人感觉轻飘飘地,象长在那根拐杖上的枯叶。
“你用周易测一下,看柏树院还有没有藏下的东西!”我终于明白了他的来意。
柏树院在解放前是一个大地主的宅院,解放后土改给了柏树院的婆婆,那是一个很大很深有几进的院,好几座二檐水的大屋,土改时,每个大屋从屋内的檐缝间隔开,一进一进的院也从院子中间隔开,然后,从侧面开了门,分给好几户人家用,柏树院婆婆就分到了其中有一颗大柏树的院子,在进了大门的对面修了个厨房,在厨房的对角的地方是原来的厕所。
整个院子清悠地中透着阴凉,暑天的时候也是避暑的好地方,屋檐宽大,地上的青砖透着岁月的明净,明净中透着厚重,显示着曾经地富足与不凡。
表弟便说着他的想法,他感觉到自家这个院子里有原来的地方埋藏下的银货,与柏树院婆婆的一屋之隔的另一家,这几年一下子起身了,富甲一方,于是各种说法都有,但一致都认为是挖出了金银财宝,于是,表弟也就有了心思。
“哥,我认为还是有的,我把地上到处都挖了,没有找到,屋脊屋檐山墙都找了,也打了眼,但也没有找到,这会你测算一下,看有没有!”
这个一直透进钱眼的表弟,看来是可着心要找出什么来的,看着他很希望的眼光,我笑了。
“姨夫知道吗,他怎么说?”毕竟二姨夫是个超精明的人,这事他必然有他的.想法与主意.
一听提到二姨夫,表弟一下子表情激动了起来,身子硬硬的晃动起来:“说起我爸,还真是气人,整天就知道那里的鸡肥,那里的羊好,那里的猪肉够味,说到这事,他居然说有钱用就行了,说的多了,居然装起聋来!”
我不禁笑了,想起年节时看他老人家,发现二姨夫耳朵聋了,我竟然有些不相信,就可着声朝他耳朵里灌,一点动静也没有,还真是聋掉了,二姨夫看我大声的样子,眼角一描,然后,竖起三根指头,我楞了一阵,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于是便转头询问地看了二姨,二姨说,忽然就聋了,还不看大夫,说他过三年就好了,谁也犟不过他,只能随他了。
这个时候的二姨夫在镇子西边有原上,自家的地里,弄了个果园,一年到头就整弄他的一园子果树,家里什么事都不管,全交了表弟了。
今天表弟这么一说,心想财迷的二姨夫一下子超脱了?还是他早就挖过了,没有挖到?
竟然感觉到这二亲父子有些趣味。
“你不是最近几年生意非常好,挣了不少吗?要那么多干吗?”
“哥,钱还谁会嫌多?”
这倒也是,于是我便布了一卦,大老远跑到市里来,不应付一下,怎么也说不过去。
他在一边静静地瞅着我一阵折腾,感觉到他心理的紧张。
“有!”我说道,他眼中一下子透着光,身子也紧紧地直了起来。
“但是与你没有关系!”我接着说,他一脸的惊讶,感觉到不可思议,有怎么会与他没有关系,他把心里想的也问了出来,我说,这个我也说不清楚,是有,但你找不到。
“哥,你具体指一下方位,我去挖。”
“这个还真看不出来,这种事,要随事走,就象人与人无缘,对面也不会相识一般。”
我知道我这种说法他不会认可,于是他站起了身说了一句:“成,有就好!”
于是他便走了,事便过了,后来,听小弟说,东元把柏树院里里外外都挖了,成了镇子里一件事,大家便在饭后茶余,说着柏树院,说着东元,说着邻里挖出宝贝的事。
故事到这似乎结束了,但过了几年,发生了一件事,在镇子里又传闻了好一阵。
柏树院的埋藏的诱惑使表弟可着劲折腾了好一阵,终于在感觉到没希望的情况下,泄了气。
古而旧的柏树院就那么闲置着,及后过了几年,表弟把院子出租给了远山里人,一家人二个大人二个孩子就成了柏树院的房客,二个孩子上着本地的学校,二个大人就辛苦地劳作着,远山来的农民很朴实,为了孩子的学习空了山里的家居,租了镇子的房,住进了有名的柏树院,男人一早起便到镇子里的市场里揽零活,女人便去拣废品,穿过镇子的火车站给了女人生计的希望,男人出力气扛包在菜市场干着一天十元五元的活,一家人便也自然地过着。
过了一年的时间,男人找到表弟退了房,就走了。
再过了一段时间,相近的邻里老张头告诉表弟:“租你家院子的那家人在县城开了个烟酒店,听说过的很裕如,前一阵去城里他看到我,很热情地拉着我到他店里喝了茶,谝了一阵。”
听也就听了,可是接着一阵,听的各类说法越来越多,关于那家人的一下子富起来的消息。
听说那家人在城里买了房,听说还买了铺面,听说二个孩子都上了县一中!
这下表弟便也犯了心思,难不成让租房的人挖去了?于是便成了表弟的心病。
有次,我回老家,表弟便也来了,于是便旧话重提。
“哥,我总觉得让住房的老杜把东西挖走了。”他表情灰灰地似乎挖走了他的心。
“你注意到厕所没有?”我问
“我挖了呀,一直挖到青砖,一共有三层,下面是黑黑的污土,什么也没有!”看来表弟是把柏树院挖了个底朝天。
“你挖到了黑土,没有往下再挖?”在表弟吃惊般的有点醒悟的表情中,结束了这个对话。
表弟刚出了门,二姨夫进来了,他耳朵的三年之约也差不多该也到了,我便打着手势说着槐树院的事,指一下二姨夫,做了一下挖地的姿势,咬着旱烟袋的燕子嘴居然一别,目光狡猾的一瞥:“瞎折腾!”
在这一瞬间,我竟然觉得这财迷的二姨夫,肯定在表弟动之前肯定就挖过了的!
柏树院的故事就在不久后也就完整了,到了年节,二姨夫的耳朵在聋了整整三年后恢复听力了,
表弟在与我分手后便去了院子,挖着没有住人而干枯了的厕所,挖到了整齐的青砖,在疑惑中一直挖着,挖到黑土下面近三尺的地方,终于挖出了一块斜放的青石板,然后,就看到了砌的工工整整四四方方斜盖着青石板的几平见方的密室,表弟于是明白了,于是滞呆了,于是便想把自己埋进去,一直呆到太阳变成月亮,他的女人才把半死不活的表弟从厕所的底下找了出来。
柏树院在月光下依然地宁静,宁静到人去院空一般地落寂,一如表弟的柏树院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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