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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岳父大人散文

时间:2021-05-25 13:13:05 散文杂文 我要投稿

忆岳父大人散文

  岳父大人是八六年的夏天辞世的,快三十二年了。人老了总是要走这条路的,但天热不好办后事,都不愿碰到这个季节。夫人的大姐嫁的不远,闻讯从七八里外的村里赶回老家奔丧。大女儿是父亲的小棉祆,颇为孝顺;大姐夫也敬老,听说冬天留宿时,和老人挤在一床被子里,抱着老人的冷脚捂。我连自己的老父亲的手脚指甲也未剪过(我的夫人代劳),做不到,所以很感动。大姐无意识地唉了一声:“走 的真不是时候啊!”不知是抱怨老天爷,还是埋怨父亲大人。那年岳父大人六十五,早过了花甲,属白喜事。所以家人说话的口气,不那么严谨,忌讳也少。我和夫人在外地收到“父亡速归”的电报,返回老家时,岳父大人已入土安定了。当地的旧俗是连前带后,三天送逝者出大门。未能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因要回单位上班,又没有参加“扶三”(入土三天后要去坟头祭扫),我们心里很难过。

忆岳父大人散文

  其实,岳父大人的身体并不算太糟糕,虽不硬朗,亦无大碍。咋说走就走了呢?走时也没有留下什么话。跟着三哥过的岳父大人,看着琐碎的家务,操不完心的小日子,能说什么呢?遗憾也好,解脱也罢,人总归是走了。那时,我们虽说在潜江境内的国营运粮湖农场职工医院工作,但心里总是牵挂老家的生活;牵挂他老人家的衣食起居。老人家既已撒手西去,从此我们不用再担心老人了;但依然关注老屋的哥哥、姐姐,希他们都向好。

  现在,各家都住上了高楼大厦,日子早过好了。我心中对岳父大人的怀念,时而隐约,时而强烈一一夾杂着说不出的酸楚和歉疚一一没有什么如果,尽管风沙吹走了沧桑的岁月。而今我也六十六了,能体会到当年岳父大人的心境:幺儿在城里以厂为家忘我地工作;弱媳拖儿带女(二个读书,一个幼小)务农持家。贫家小户日常琐事缠身,日子的艰难辛苦自不待言。今天是父亲节,我又想起了岳父大人,思绪涌入笔端,伤感之情溢于淡淡的白纸上。

  听夫人说,她家和邬家村的村民一样,早年的日子都比较难。她家或许强一点,有个终生未娶的矮子伯伯全身心地帮衬。无奈世事无常,她读小学时,干净漂亮的母亲一病不起,饮痛西去。树大分杈,人大分家。她和岳父大人跟着三哥三嫂生活,住左厢房;矮子伯伯随二哥二嫂(膝下一女是从二姐家过继来的)过日子,住右厢房。这是夫人读中学时的事。

  俗话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三哥家,一人在外当工人挣钱养家,一人在老家务农,加上老人 、小姑子搭把手,原本不难过。谁知过去的人缺乏医学的常识,三嫂不知不觉地把孕身拖大了,医院又不能解决掉。就这样,不管愿意不愿意,三哥的.小儿子来到了人间。不几年当妇女队长的夫人,被队里推荐上了大学。此时岳父大人的年事高了,力不从心。少了以往的扶持,三哥家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日难生烦。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磕磕碰碰的事是免不了的。和几天,气几天,苦乐的日子就这样往前捱。

  人少好过年。二哥家四口人,又有一个勤快、不知疲倦的矮子伯伯,应该好过。可二哥呢?那时他在汉口饭店坐办么室,回家过星期天总是赖在床上迟迟不起。用他的话说:“卧床静养!”也是的,足不出户的清高之人,离了床,枯坐的时间长一点罢了。手上无书时,他亦不肯到田间地头转。关门即深山。守住文人固有的高洁,一丁点儿也不肯入乡随俗。他当年考到华科大读附中,若不是三年自然灾害时吃不了苦,熬不住跑回了家,日后肯定是做学问的料子。我接触过的人中,数他的知识多。他还有两样:看书和喝酒。这三行伴他一生。他是不是躺在床上感叹造物者捉弄人,命运不济呢?家里就他会读书 ,都看好他。“书都让你读了,我当然没文化。”这往往是被他嘲笑急了的二姐反唇相讥的话。不知是谁说的,矮子伯伯早年背着二哥去小学堂念书,学校有三四里,在长江大堤内,旧社会是个庙宇什么的。孤老疼侄子,不定指望着他的锦绣文章,日后耀祖光宗呢!不管怎么说,从他在队里当会计,直至到大饭店的团委书记等,也是令老人欣慰的。对农人而言,政府的人是了不得的。

  二姐不幸。早年二姐夫在武钢的工业港上班,听说得的出血热,不治身亡。二姐带着三个小女儿回了老家。二哥、三哥帮她在老屋侧边搭盖了一间能遮风挡雨的房子。二女儿过继给二哥家。那是人民公社时的事。

  一家之主的岳父大人,就是在这样的大家庭中,从当家人逐步到不大过问事了。但起落兴衰,酸甜苦辣,他老人家是直入心底的。一晃,孙子、外孙都长大了,老人的腰却微微地躬了,步履也缓了。

  那时,我和夫人在外地工作。八二年九月一日,女儿降临人间。同仁金医生的岳母,一位四川老大妈帮我们照顾了六个月。我的母亲曾患重病,愈后无力自理,靠父亲照顾。况且二老早先就发话:“各人的孩子各人带管!”没法子,我只好请岳父大人出山帮忙。老人家二话不说,同意了。带孩子本是婆婆妈妈的事,我们顾不得那么多了。

  女儿小时候乖,白天玩的时间长,晚上一般不吵闹瞌睡;我半夜几乎没起床哄过孩子。同行的胡医生,小孩晨昏颠倒了,白天睡觉,晚上要抱着转去转来。弄得上班的大人睡眠大打折扣,苦不堪言。女儿的生物钟正常转,我们省事了,可他岳父大人却受苦了,他每天抱着外孙女到处转悠。孩子一天天长大,越来越沉,原本不大利索的胳臂更加酸痛了。我们上班,白天没有代替换手抱的人,他只好咬着牙坚持。从半岁到一岁半,整整一年,不夸张地说:“我的女儿是他老人家抱大的。”

  说起来好笑,我女儿开口早。一般的小孩最早从口中蹦出的是“妈,或妈妈”;汉口的小孩叫“姆妈”,这个音随口可发。女儿不是,从她口中吐出来的词却是“狗狗”。总校住邵沟队的林发高老师从医院路过时觉得好奇,总会“狗狗、狗狗”地逗一下。不管先说什么,会说话就好。带孩子教童谣、儿歌,岳父大人居然也会唱儿歌。词大致是这样的:……山里的伢,会栽葱,一栽栽到路当中。走路的,莫伸手,管它开花结石榴。”抑扬顿挫,有板有眼。这歌恐怕有些年头了,说不定是清未民国初年的。是什么意思我说不清楚,反正我儿时没听过。岳父大人唱的时候可能心情还不错,毕竟是在为最小的三姑娘带孩子。

  女儿开口早,走路可迟。一岁左右能走路的小孩,不稀奇,哪怕是扶墙走。可我的女儿不是这样,从一岁开始,我天天眼巴巴地盼她能下地。一个月,二个月,三个月过去了,她从不肯向前迈开脚步。岳父大人的辛苦自不必说,我也看着着急。有一天我对岳父大人说:“用宽带子系在孩子的腰上,牵着她往前走哇!”可我哪里知道,这样教孩子走,是很费脚力的。岳父大人苦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可能怕外孙女摔跤,宁肯自己受累,抱进抱出。

  我永远忘不了女儿一岁半时,我带她在隔壁的栾妈妈家玩。扶着大门的女儿突然往下一蹲,像举重的运动员一样,运足了力气突然站起来,稳定的一步一步朝前走;一个转身,又走回来。女儿会走了!这样,她可以上总场幼儿园了。

  对岳父大人的去留我和夫人很纠结。不回去吧,这儿人生地不熟,说话的人也找不到。八三年医院建新住院部,农场基建队有个守升降机的爹爹,人活泛,话也多。夫人是武汉(同济)医学院毕业的内科医生,又当上了院长,受人敬重。岳父大人有空转到他身边,天南海北地聊一会。毕竟不是本乡本土,话题不多,久之乏味。爹爹喝点小酒,有下酒的菜时也招呼岳父大人过去。一次他从“抱房”里弄了许多未孵出小鸭的蛋,煮了一大锅。未挣扎出壳的小雏鸭好吃;坏蛋臭臭的味道,比臭干子有味。无奈打交道的人太少,很难留下来。回去吧,家境又不尽人意,岳父大人很难舒心。权衡再三,故土难离,最终还是回去了。日子顺不顺,总是要往前面过的。

  每年过年回家,我们会看望老人,会走走亲戚。老人性格刚强,忍耐性很好,从不说日子艰难,从不说想要点什么。每次回家,我们总会在二姐家陪他老人家坐一会儿,拉拉家常。老人起身告辞时,总是弯着腰,默默地离开。吃年饭,二哥、三哥家负责办酒,堂屋一大一小两张桌子,三家人在一起团年 。岳父大人坐上席,依次是二哥、三哥和我。这时,他老人家看着儿孙满堂,脸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光阴似箭,往事如烟。我又想起了第一次去夫人家的情景。那天未来的新女婿第一次上门,酒是在建设乡的黎明供销社买的。想买瓷花瓶装的白酒,拎在手上很体面的。原打算除了岳父大人,二哥、三哥各两瓶,印象中不够数,只好又买了一二瓶别的酒补齐。这酒当时算好的,不知在柜台上放了多少年,营业员蛮高兴地拂尘拭净,用绳固定好,瓶颈系的是8字型。初到贵府,以示敬重,不会考虑破费的。这几瓶酒是什么时候喝的,我不记得了,但二哥家的两个空瓶子,作装饰品放置在神柜上多年。

  记得那天黄昏,不见岳父大人回家,我叫夫人带我去探望一下。二嫂和三嫂正在堂屋里衲被子,笑着对站在后门内的夫人说:“路远了,不必去了吧。”我站在夫人身边背对着二妯娌,听得见她们挽留的笑声,也可以感受到摇手制止前去的动作。夫人的老家在新州阳逻镇的对面,隔江可望;是武汉市的近效,离十里钢城不远。这儿与县区不同,有城里人一样的票证供应物资的。我的老家在老汉口火车站旁边的天声街,虽说我和夫人都在一个单位工作,但我毕竟是老汉口人,二位嫂子可能是怕我见了放牛的岳父大人会嫌家境贫寒,多虑了。

  夫人带我在巍峨的长江大堤走了四五里,来到了队里的牛棚。我向岳父大人问过好,掏出芙蓉牌香烟毕恭毕敬地递过去;旁边几个老汉,我也边打招呼边敬烟,生怕别人笑话初次登门不懂人情世故。

  听夫人说岳父大人是队里的老党员,我想那个年代肯定是处处带头,干出来的。可家里人都说夫人的矮子伯伯为这个家做了一生,对岳父大人却颇有微词,甚至连懒字都用上了。我一点也看不出来,不敢妄评。过年时,聊到老皇厉,我不止一次地听过二哥说,旧时岳父大人和矮子伯伯老弟兄的事。二哥是日本人投降的四五年出生的,陈谷子乱芝麻的事,他也是听上辈人说的。

  早年两个老兄弟随叔伯的一个哥哥,在武昌城内的铜匠铺做铜制品生意。叔伯的老哥喜欢睹,输了不少钱,为还睹债把店铺也盘出去了。他无颜面见父老乡亲,穷困流落街头。那时,江西的井岗山正在闹土地革命,当局派兵进剿。碰上拉伕,他稀里糊涂地当了兵,后来跑出来了。他打没打过仗不知道,但是见过世面的人,据说后来混得人模人样的。

  我的岳父大人和矮子伯伯,在外谋生的路被断了,只好退出武昌城,返回故里,种田为生。过去的日子穷,岳父大人好不容易成家立业,生了好几个孩子。解放了,他老人家跟党走,积极肯干入了党。矮子伯伯却终生未娶,一直帮衬小兄弟家过日子,直到我的岳母去世多年后,儿女们大了分了家……

  昨天,三哥的大儿子的小儿子过一百天。三哥三嫂的婆家和娘家去了不少亲戚。夫人的大侄子一家四口人穿的是温馨家庭套装一一时兴的海军衫。侄媳抱着小儿子,一家四人向众人问好,其乐融融。

  现在,夫人七十高龄的三哥和三嫂在带孙子。辛苦是辛苦,但心里很甜。三哥喜笑颜开,劝来宾:  “喜庆的酒,多喝一点,多喝一点!”

  看着大家庭洋溢着温暖如春的气氛,我又想起了当年为我们带女儿的岳父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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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_650字0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