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祖父散文
念念清明,故人在在。每年的清明都会下雨,似乎为了应和这感伤的情境。雨水打湿了翠绿的新芽,打湿了行人的脚步,也涤荡润泽了人们情洁明净的心。
我对清明的记忆似乎比春节还要深刻。也许因为个人性情的悲观,也许和祖父有关。
于我而言,祖父是个神秘的存在。我出生时,他已故去三年。关于他的一切,多是从父母叔婶的口中听来。他仅存的一张单人照片,他留下的几沓书信,以及他神话般的传奇人生,都让我对这个素未谋面却关联甚笃的祖父充满了好奇。
而这种好奇,从我小时候有记忆开始,到某一个清明乃至后来的每个清明,不断延续不断丰满,成为一种怀想的情结。
清明扫墓是一种仪式,是一种民间的信仰,也是一个个体成长中体味人生的极好经历。就像人生中那些婚丧嫁娶的仪式一样。从参与的第一次开始,便在内心刻下了这份虔敬,或是好奇,或是感喟,就好像拨动了生而为人面对死亡和生存,面对寂寞和热闹的情感开关,你会在适当的场合思考适当的命题,以此成熟着无知懵懂的心。
记得小时候第一次去祖父坟前扫墓,应该是八岁,刚上一二年级的小学生。跟随父母驱车前往祖父墓地,两三个小时的车程让晕车的我感到极为不适。而下车后还要走很长的一段山路,荆棘遍布,荒远幽僻。到了祖父坟前,只见一座窄小寒酸的孤坟立在田边,上面杂草丛生。因为地理位置不好,修缮也变得艰难。但父亲说,过几年还是得修一下。然后父亲用镰刀“美容”了一下坟头以及周边,在坟前挂上红白相间的“挂钱纸”,拿出爆竹、鞭炮;母亲摆上带来的祭祀食物,倒上酒,点上香,拿出火纸。我在一旁看着远山大片的映山红,仿佛有些出神。
“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声在山间回响,烟雾缭绕慢慢升腾。这有些让人恍惚的场景在当时幼小的我心里,只是略闪而过,在后来的每个清明,来到这里才越发清晰。
回程的路上,听父亲和叔叔片段式地说着关于祖父的故事,遥远而神秘。将他们的话翻译过来形成我心中祖父的形象,大概就是一个长相俊朗、才情斐然的读书人,会写状纸,会唱黄梅小调,甚至有成为飞行员的可能。然而,有些时候,人不得不认命。似乎文武双全的祖父到底是在爱情方面不遂己意,一个重视爱情的男子不得不因为破坏军婚而深陷囹圄。出狱后的.祖父婚姻失败,身体也出现病灶,利用麻痹自己终是没有善果,在恶性循环中身体越来越差,去世时才四十五岁。
家里有一张祖父的单人照片,也是唯一一张。我对祖父的了解通过这张照片,加上长辈们所说,七拼八凑还是拼不出那个立体的祖父。照片上的他颇有民国才子的风范,一身深蓝色长衫,解放鞋;面目清秀,皮肤白皙。站姿挺拔,身形匀称,双手搭在背后,双目坚定地注视着前方。而他写的书信,字迹隽秀,用语更是溢满读书人的气息。虽时年久远,依然能感受到笔迹的力量。
然而,除了这些,祖父的生前,到底是怎样的活过爱过折腾过?活生生的立体的全面的祖父,我的想象都无以补充完整。
可我依然如此怀念他!
长大后,对他的想象与怀念有增无减,却有些不好意思地去实行那些祭祀的仪式。当我还未真正理解缅怀的真谛,我真该为自己的狭隘感到羞耻。有句话说得很好,“烧香拜佛不是为了供养神灵,而是礼敬觉者,降伏傲慢;仰望圣贤,庄严内心。”在清明这样一个连接过去和当下的节日,是时候也有必要回到本心,追根溯源,缅怀追思,回溯过去那些我们不曾见过的先人的故事,记起我们的源头,感恩他们曾做过的努力。死亡与存在、轮回与浮生,一代代如此而行进。
愿我们都能在追忆中拭去心伤,心怀感恩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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