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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是童养媳散文

时间:2021-05-24 14:07:47 散文杂文 我要投稿

婆是童养媳散文

  昨晚梦见吃饺子,是和婆一起吃,那种精致的透明的棱角分明的韭菜饺子。婆就是我奶奶,我们陕西关中地区叫婆,她已经去世十多年了,可还是经常出现在我的梦中,这也许正验证了婆最爱最牵挂的人是我。

婆是童养媳散文

  婆的饭做得真是好,我至今都忘怀不了。她和的面真可谓是面光手光盆光(关中地区衡量好媳妇的标准之一),无论是做饺子麻食还是擀面,都是那么的美观又可口。婆包的饺子好像永远放在一只用高粱杆做的圆形什物上,摆放的时候先从最外一圈开始,一圈一圈的由大到小,每一颗饺子都像是一个骄傲的娃娃,精神气十足的样子。等锅里的水一开,她们就被一拨一拨地放到滚腾的沸水里,活泼泼的样子。婆经常告诉我饺子的边沿要捏三遍,这样在煮的时候才不会烂,婆煮的饺子没有一个烂的,全都是浑圆美满的,一看就会垂涎三尺,吃到嘴里别提多幸福了。

  最可爱的麻食是在木梳上捻过的,有着整齐的突起的条文,煮出来白白胖胖的,像一只肥胖的蜷缩的蚕,吃在嘴里弹性十足又耐嚼。每次吃不到这样的麻食我都要问婆为什么不用木梳,那时候小,不理解婆的辛劳。现在我自己带孩子,才知道做饭其实表现的是一种心境,体现的是对孩子的爱心和耐心。婆的那种平和的心态以及对我的爱心,全都表现在她所做的饭菜里了。

  婆做饭用的工具都是精巧别致的,一只大洋瓷盆子底部印的是栩栩如生的虾,后来我才知道是齐白石画的虾,现在回想起来那盆的样子感觉很是朴素淡雅。还有一只包饺子用的片状的雕刻精美的东西,颜色是一种琥珀黄,纹理清晰而透明,在我的追问之下,婆才告诉说那是牲口的舌骨,听了很是悚然,到现在已不知道那东西的去向。还有擀饺子皮用的擀仗,是中间粗两头细的那种,光滑而圆润,颜色是古铜色,它擀的饺子皮真是大小匀称薄厚适中的。还有许多形形色色的盆啊碗啊,我至今都能回忆起它们的样子。

  有一只冰铁水壶,小巧而古朴。每当放学或者从外面疯玩回来,我就会对着壶嘴咕嘟嘟猛灌一气。这壶里的水好像永远喝不完似的,从来没见过婆往里注水,可每次喝的时候它都是温温的满满的,而且永远固定的放在桌子的中间。后来这只冰铁壶好像被父母卖掉了吧,无从所知。

  那天午休怎么也睡不着,就想起了婆,想起了一直想要给婆写文章,想起了婆的种种不同的'容颜。想得揪心的痛,想得泪流满面,从来没有如此的强烈的思念过婆。

  那天我已经预备好蛋糕,准备周末回家给婆吃,村里的一个哥哥突然来到学校,告诉说婆老了。我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我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我甚至想到是不是父母虐待婆了。回到家里,看见直挺挺躺在临时支的小床上的婆,穿着新衣新裤,脸部蒙着白布,不知道为什么反倒很平静,我在众人的目睹下走到床前,揭开白布,看到了婆安详慈善的面容,嘴里还含着一枚铜钱。听妈说是为了让婆闭上眼睛,婆是早上起床下炕时摔倒在炕沿下的,再也没有起来,就这样永久的去了,还没来得及闭上双眼。村里人说这是婆的福气啊。

  婆没有自己的孩子,我爸和我姑都是她要来养大的。听妈说婆年轻的时候也怀过孩子,只是难产,就用器具把孩子在肚里捣碎,然后一块块取出来。我不知道婆是怎么忍受的如此巨大的惨绝的痛苦。后来婆就有了后遗症,老爱嘟嘟嘟很响的放屁,而且有了便意就得赶紧上厕所,不然就会拉到裤子上,经常看到她提着裤子飞快的奔向厕所的身影。晚上用的尿盆也是两用的,尿上面老是浮着很稀的粪便,用一张硬纸板盖着。婆害怕熏着我们,每天很早起床就倒掉了,我从来没倒过一次,现在想起来真是惭愧得很。

  婆小时候是童养媳。那家人不喜欢婆,经常打骂她,乡邻里有人就劝说,既然不爱这女子,还不如让她另嫁人吧。于是婆就骑着毛驴嫁给了爷爷。这些都是妈妈告诉我的,妈也是听村里的长辈们说的。爸爸15岁的时候他的养父也就是我爷爷就去世了,婆就成了寡妇。我妈妈以及我们姊妹三人只见过爷爷的遗像,过年过节的时候就摆放在堂桌上。现在想来不知道婆为什么不再嫁人,那时候婆应该30来岁,正是女人风华正茂的年龄,难道是怕怀孕生孩子的痛苦?她就这样守着她的贞节牌坊,一直到青春不再,容颜老去。

  婆有两个侄儿,在我很小的时候来过两三次。他们带着媳妇娃睡满了婆的小炕,就没有了我的容身之地。婆也顾不上我,她兴奋的容光焕发的忙前忙后。花生糖果橘子糕点买了一大堆,还要支油锅,这在当时是对稀客最盛情最奢侈的款待。我躲在一边看生人太多不敢说话,也没人理我,就跑到爸妈那边,爸妈已经搬出了婆所住的院子。婆老的时候发电报也没叫来她的侄儿。

  还有一次,婆打听出自己的一个妹妹在华阴县的疙瘩塬(华阴市孟塬镇),就催着爸爸赶紧去认。爸爸和姑父步行了整整一天才寻到婆的妹妹家,又饿又冷,却没有受到热炕的待遇,饭也是难以下口。婆听爸爸如是说也心凉了,再也没有了亲自去认妹妹的打算。

  这样说来,婆从小到老身边几乎没有血缘亲人,她是多么的孤单无助啊,一辈子!

  我不知道婆是怎么忍受的如此巨大的孤独与病痛,拉扯大了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爸爸和姑姑,又带大了我们姊妹三个。

  当我懂得了这些人情世故,婆已经长眠于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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