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热闹是因为受够了孤独散文
我的老妈今年六十多了,非常爱往人多热闹的地方钻。我与她生活在不同的城市中,也并没有给老人家安排带娃的任务。她平时最大的乐趣就是每天要么踩着自行车,要么拿着老年公交卡,出门奔赴各个养生销售的门店——今天去免费理疗,明天去拿免费鸡蛋,后天又带着不知在哪里新认识的朋友一起去聚会。总之她是哪里热闹往哪里钻。她自豪的跟我说:“我现在认识的人可多了,天天可好玩了!”
自从姥姥去世后,老妈曾经有段时光是一个人居住的。那时我和老公邀请她去我们工作的城市一起生活,她只住了一年就说,那里不如老家好,她没有朋友,觉得很无聊。
记得那年我怀孕,老妈骑车外出时不慎把髋关节摔骨折了,因为需要人照顾,她不得不搬进了二舅家里休养。我回去探望她时,她已经在二舅那个小区里认识了很多新朋友了。每次下楼活动,她都热情的和老伙伴们打招呼,然后开心的介绍我给他们认识。
让我记忆很深刻的是,那天我们一起坐在二舅家楼下,一边聊天一边看着院子里的人来来往往。这时老妈看到一个年轻姑娘推着电动车走过了身边,不由的感叹到:“这个院里面还有好多人我都不认识啊!”
老妈那语气之认真,表情之遗憾,仿佛少认识一个人都让她孤独难耐,这情形也让我忍俊不禁。因为那女孩子明显是个90后姑娘,我很难想象老妈能与她有多少共同语言。
后来我把这个事当笑话讲给舅舅和舅妈听,他们都大笑着说:“你妈可适合去做居委会主任了,就爱操别人的心。”
那时的我还没有意识到——老妈如此爱热闹,大抵是因为她受够了孤独。
时光一晃回到从前,那时候的我还在上学,因父母离异,我与母亲便居住在姥爷姥姥的家中。姥爷过世后,照顾姥姥的责任就落在了停薪留职的妈妈身上。
姥姥因为年轻时候的一场工伤早早便瘫痪了,无论在家还是外出,姥姥都必须依靠轮椅或双拐。自然的,姥姥的日常活动不像常人般容易,如上厕所,洗澡,到后期甚至是上下床,都需要有人帮一把手才能完成。那时候年轻的妈妈没有再婚,在家里开了一个小杂货铺,平时接触的人也很少,除了进货和看店,剩下就是照料家庭。
在我考上大学去异地读书后,妈妈便和姥姥两个人相伴相依。因为妈妈是姥姥唯一的女儿,又因在妈妈婚姻受挫时,姥姥又再次为她扛起风雨,所以她对姥姥的感情自然是无法言喻。妈妈直到现在说起姥姥还是不自觉就泪流满面,思母之情充溢心间,可在我看来那时的老妈是孤独的。
那时她的世界只有妈妈和女儿,没有伴侣,没有同事,也少有朋友,邻里亲戚间虽能说上话,但也只是泛泛之谈。那时她内心的孤独,也许是我至今仍难以体会的。
所以在我刚大学毕业的那一年,老妈拼命的打电话给我,催促我回去老家工作,其实是希望我这唯一的女儿能回去陪伴她生活。可是我的心早就飞到了外面广阔的世界去,希望能在大城市大展拳脚,并不愿回去只守着两位老人生活。于是那时候的妈妈显得气急败坏,一天打几十个电话给我。最终我受不了了,干脆把电话关机,与家人隔绝了好几天。
最终老妈无奈的接受了我的决定,也回归了和姥姥两人的平淡生活。在姥姥过世后,她又重新找了老伴,是一位闲来喜欢读书写文章的老先生。老先生性情温和,不爱挑剔,只是耳朵不大好使。老妈说他的性格像极了姥姥,他们之间也不大交流,老妈只是喜欢家中有那么个人等着她回来。
平日里的她还是风雨无阻的到处跑着,和各色好友追逐着不同的`热闹场合。
之前我开玩笑说,老妈这是不需要照顾人了,所以自由了,放风了。实情也是如此,在姥姥人生的最后几年里面,老人家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吃喝拉撒根本离不得人。有工作的舅舅们负责出钱,舅妈们偶尔来探望,但照顾姥姥日常起居的还是妈妈。
那时候的她只能跟左邻右舍的老太太们说话。当年不懂事的我,在回家过年的时候,听到她说那些家长里短的故事,不由的心生烦躁。心想老妈没到那个岁数,但心却已老。而那时的我根本没有体谅到,那时的她是多么的孤独。
她学识不高,一出社会没有得到好的工作,便早早下岗,失去了自己在工作中的交际圈。她曾经漂亮,但由于失败的婚姻而蹉跎了青春,失掉了对婚姻的信任。因为是独女且一心报恩,她自愿照顾年迈多病的父母,也并不去挑兄弟妯娌们的理。
她的世界就是如此的乏味单调。她目所能及的,愿意花时间与她在阳光下闲扯的,也只有那些老太太们了。所以那时的老妈听不到更为时新的话题,无非是每一家的恩怨情仇。
现在的老妈也变成了一个真正的老太太了,可她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忙碌。我带孩子回去过年时,除了最初的几天老妈会和我们一起参加聚会、走亲访友,接下来的时间她往往是忙的不知所踪。
她除了有了自己的老伴,还出去打工,因此有了自己的同事圈。别以为她是做些简单的洗碗拖地的工作,她可是很时髦的去做了电话销售呢,也因此她真的交到了90后的朋友。现在的老妈对微信和各种APP都能熟练操作,她还笑说我在家全职带娃这两年都呆傻了呢。
看着老妈这样忙忙碌碌的,我虽然会在嘴上说她冷落了我们娘俩,但是心里却很为她目前的状态感到高兴。全职妈妈的三年时光也让我明白,如果你的生活长期的只是面对固定的几个人,即使这几个是你最亲最爱的人,你仍然会感到孤独。
解决办法当然可以如我亲爱的老妈一样,积极的扩宽自己的人脉圈子,工作也好,交友也罢,只要你愿意赶,场子永远会有。老妈就是这样,她选择让外界各色的热闹来冲淡自己的孤独。
另外的办法就是像她的老伴一样,在书中找到灵魂的知音——看似画地为牢,却能日日热闹于文字中。
能请得古往今来之文学大咖与自己进行心灵的交谈,想来自然是怎样也不会孤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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