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居散文
近些年,一到休假,便去那些距离市区几十公里外的古镇古村游览。那些所谓的古镇古村,虽然大都有小桥流水人家的景致,但其实并不算古,至少不算古得原生态。这年头,世道日新月异,到处都在拆了建建了拆,古的迹象愈难寻觅,偶尔幸存下几处几十年前,最久也不过一个多世纪的老房子、旧墙门,遂被贴上了古的标签,再加上现代人的几分装饰修补宣传,又被评定为了古镇古村。有些,在古的粉饰下,透出一股浓厚的现代化的商业气息。而所谓的“在那些古镇古村里游览”,则不过是带点儿新奇感,走走那里的几座小桥,穿梭于那里的几条曲折狭窄的弄堂,顺便看看那里环镇或绕村而流的河水,再瞧瞧那里隐藏于巷子处的房舍,有些房舍门外的墙上挂着某某堂或某某门之类的牌子,进去,则不过是个陈旧的院落,周围住着些寻常人家。那些寻常人家对我们这群每日络绎不绝的游客已见怪不怪视若无睹,而照样过着各自每天的寻常日子,做着各自手头上的事。干农活做家务养儿育女。闲着时,就与邻舍拉拉家常或坐下来凑成一桌打打麻将打打牌。驱车几十公里,特意来看这些未免觉得冒傻气,但眼前的这派旧景物和寻常人事,不由得使你感到似曾相似,将你的记忆拉回到了以前生活过的地方。
虽然看不到远山近水,也非什么古镇古村,而是实实在在的位于市内某片街区上的某条路一带,但那时,在你以前生活过的那一带有不少的老墙门连成一片而形成了规模不小的建筑群。在那片老墙门里住着你的几个发小。不过,你的家不在那片老墙门里,而在那片墙门外的一间平房里。那一带不但有老墙门还有些旧平房。几乎每天,你去老墙门里找那几个发小玩,你熟门熟路地经过住在墙门里的一户户人家,穿过忽明忽暗曲曲折折的狭窄弄堂,闻着从四周住户里散发出的烟火气味和弥漫于老墙门里特有的陈旧气息。或者,那几个发小从老墙门里出来,来你家住的那间平房找你玩。你和你的'发小几乎每天玩在一块。打弹子、打陀螺、打扑克,在老墙门的弄堂间转来转去捉迷藏;夏天的时候,又在那些弄堂间奔来跑去玩水枪,吵得四邻不安,或去某片废墟堆里捉蟋蟀,或去那片墙门里的一块池塘边钓鱼等等不一而足。你在那一带度过了童年和少年的时光。
后来,你搬出了住了十几年的平房,离开了住了十几年的那一带,但你仍会经常在休息天的时候回到那一带,找你那几个还住在老墙门里的发小。你们几个仍跟过去一样聚在一块。从童年起玩聚到成人,似乎这一切是那么地自然顺接。毕竟,那时候你们都还年轻,涉世未深,既想不到什么抱负也没什么负担。当然,你和你的发小不会再玩儿时的那些粗野的游戏。你和你的几个发小就经常聚在某个发小的家里聊聊天打打牌。那个发小的家就在这片老墙门里,成了你们几个经常聚玩的场所。有时,你们几个坐在那发小家的天井院子里,冬天午后的阳光透过天井洒下来,照得人暖洋洋,你抬头一望,可看到头上一片四四方方的天,天周围衬着古旧的飞檐。或有时,你们几个在那发小家的厨房间里会聊天或打牌到晚上很晚。外面早已是浓浓夜色。墙门里的住户已在睡梦中,那发小的父母也已在楼上熟睡。四周围静悄悄地,只有你们几个从还亮着昏黄灯光的厨房间里偶尔发出来响声。你们几个仍玩兴未尽。但肚子却饿了。你们便在那发小的厨房里做些宵夜填填肚子,填饱了肚子后,继续聊天或打牌。到了后半夜,聚会才不得不散。你们几个出了厨房间,与那发小道别。然后摸着黑穿行于墙门里的旮旯过道。尽管对那片墙门院落的里里外外已很熟悉,但在黑暗中仍得小心翼翼。在黑暗中,你会想起曾在白天的时候在这片墙门院落里穿梭的情景,这里的每一条旮旯弄堂都留下了你的身影,你也能闻到从每一条旮旯弄堂每一个角落散发出的岁月沉淀的气息,那气息引导着在漆黑的旮旯弄堂里摸索着的你,一步步向着出口走去,仿佛使你重新穿梭了从童年、到少年,再到如今成人的这一段岁月。终于,摸出墙门来到了外面,你才看到幽蓝的天光。
岁月继续流淌。再后来,你又搬了一次家,而你的那几个发小也相继搬出了那片老墙门,搬离了那一带。因为那片老墙门院落具有文保价值,便被区政府当作文物保护了起来。从此后,由于忙碌于各自的人生,你与你曾经的发小便再无会面。你也未再回到度过了你的童年和少年时光的那一带。直到又过去了若干年,一次偶然的机会,当你再一次经过那一带时,你才看到那一带早已发生了变化,你不由得涌上了一股怅然。曾经在那一带的住户都已经搬离,清冷寂寥代替了往日的喧闹。那些没有价值的旧平房已被拆除,包括你儿时住过的那间旧平房,如今在那间平房的位置处种上了一株树和铺设了一小片绿化地。至于那片被保护起来的老墙门建筑群则大门紧闭,外面已修葺一新,想必里面也已经修葺,但因关着一扇扇铁门,你没法进到里面去看。是的,你再也没法跟从前一样,随意地走进那些老墙门去找你的发小。眼前紧闭的门已挡住了你去里面寻找过去的岁月,或说,已将你过去的岁月锁在了那片老墙门里。如今,你只能作为一名游客在墙门外驻足观望,并只能凭想象再现墙门内的那些旧屋、弄堂和那片池塘…
记忆中,那一带的地面曾经比较开阔,使得孩童时代的你和你的发小能够尽情地疯玩,而如今,那一带仿佛缩小了,周围的一切都拉近了距离,比如,从那片老墙门到你曾经住过的那间平房的位置,再到前面通向大马路的路口,这一切之间的距离已不似记忆中的那么长了。
前段时间,与那位曾经常在他家聚会,如今已定居上海,多年未见的发小在微信上聊起他家以前的那个老房子被当作文物保护了起来。那位发小就给我发了一张他曾站在旧居的窗口前作为留念的照片。对于那一带,他也有同感地认为与以前比起来好像缩小了。当时,我只含糊地回复,大概是那一带改造过的缘故。虽然这么回答,但我竟联想到这一切岂不如同岁月?当你展望前程,以为将来的岁月是那么得漫长;而一旦回首过去,却又感到它是如此得短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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