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洞散文
还记得第一次打耳洞是初中,初一进初二的时候,偷偷跑到小区楼下饰品店里打的,心情不亚于即将动手术。
现在回忆起来,那应该是叛逆的开始,虽然一直不那么乖巧,但是自己实施这些行动还是第一次。打耳洞其实也不是那么必要,当时只是太难过了,就准备打了耳朵来记住那些难过的事情,告诉自己不要忘记来着耳骨上的疼痛,然后做出改变。
七年后的今天,我甚至都不太能记忆起来那是什么事情,只记得当时打了耳洞之后耳垂陌生的沉重,以及刺穿地方的火辣辣的疼痛。
打的时候明明不痛的之后疼痛却越来越明显,一个小小的枪,靠近耳朵,只是简简单单啪的一声,金属就轻易穿透了身体。
我真希望那是子弹。
不想回家,外面正好飘起小雨,在暖色的路光下是毛茸茸的橙色飞絮,蹲在屋檐下面,把随身听的声音开到震耳欲聋的地步,然后哭泣。
耳朵的形状是和心脏一样的,当两个耳朵在一起,就是心是样子。对于十二岁,可以很矫情的`说,只是在原本千疮百孔的地方多打上一个印记罢了。
耳洞没有维持很久,约莫半年后便在一次换耳钉的时候彻底堵掉。而那只是一个开始,之后我对疼痛上瘾,在难过的时刻总想着弄疼自己来记住什么,或者发泄什么,耳洞无法满足我,便开始用小刀,从美工刀,到裁纸刀,剪刀,瑞士刀都试过锋利程度……
开始只是一次美术课,拿着小刀削笔,木屑一点点一点点剥落,在阳光下面很漂亮,想试试削到自己身上来会是什么样子,然后也真的那么做了。等反应过来,手臂已经有十几道刀口在同时冒着血珠。
伤口肿起来,第一次下手还不知道轻重,至今手上还留有像惩罚的疤痕,看见便想起,那个夏天漫长的,在巨大窗户分割破碎的阳光下希望是如何自己亲手一刀刀割了五十多道。
是初一,刚刚到新环境,我排斥那个陌生冷漠的班级,格格不入的自己和怪物一样独来独往,割了和班级人数相同的数目是怀着恨和厌恶的。
有男生发现了,叫我自残女,神经病,还拉着别班的人来看我,扯我的手臂,给人家看伤口。我看见那个不认识的女生看见之后尖叫一声跑开,眼睛里看着我满是恐惧。
我什么也没有做,像风筝被人扯来扯去。
你是不是觉得自残很酷?有学姐质问我。我没有,我只是太痛苦了。我好想告诉她,但是最后张口许久也发不出声,只好更加沉默。
我不知道什么才算是痛苦,万一别人觉得不痛苦怎么办。
一整个夏天我都没有再穿短袖,伤口捂在外套里,隔着薄薄的衣服可以抚摸到下面的肿高,疼痛让人心满意足,好似身体的疼痛就可以忽略心理的疼痛。
之后整个初中三年的夏天,我也没有再穿短袖。有的伤口好了又有新的添置,悲伤一直不间断的波涛汹涌,不仅仅来自学校,更多的是家庭。
不想被爱。不想成为别人的希望。不想被寄托期待。不想忘记伤害痛苦和孤独。
不想活下去。
最后的结束,是父亲从厨房拿着刀生气的冲进我房间,一顿拳脚打踢之后被母亲拦着不要他伤害我。
“如果你要死,就别装模作样的割这种小口子,有种拿着水果刀往动脉切,从这里跳下去!装模作样你给谁看,你演给谁看啊!想死就出去死,别脏了家里面地板!”
他冲我吼,拿着刀对着我的脸,被母亲拼命扯住,否则我相信下一秒刀会落在我身上。
我的确不再自残了,想的更多的都是如何自杀。很难说清是什么让人绝望,但是又那么绝望。已经不再是最初因为过度敏感的伤感,日复一日,那些细微的,积累变成真的,货真价实的绝望。
不再会哭,不再发泄,不再说话,不再表达自己。写下来的东西被家人撕碎砸在我脸上,画好的画被他们扯烂一片片在空中飞,当然还有暴力,只是不再觉得难受,麻木之后甚至发觉破碎的也是一种美丽。
耳洞只是一个开始。接着是更多的,独自的反抗,疼痛的反抗,越来越长大了,这种反抗就不仅仅是针对学校或者家庭,不再是感情也不再是离别,而是对这个社会,不公正的一切。
我不再自残了,但是开始学会喝酒抽烟,身上不打麻药的纹身图案在只有爱人才可以看得到的地方。如果你保持清晰,你就会一直痛苦,可是麻痹自己那么难,不如怀着这些伤痕温柔的痛苦活下去。
写这些只是因为再次打了耳洞,算来应该是第十二次打孔了,只是不再有特殊的意义,只是单纯的想戴上耳环。
想看那伤口上如今绽放灼灼其华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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