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畦春韭绿散文
“不恨刀与剪,忍看身躯断。只要根还在,叶发一年年。”诗中所写的发叶就割,割了又发的物件,正是韭菜。我们国家种植韭菜已有三千多年的历史。《诗经·七月》就有写到韭菜:“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
对于经历过上世纪困难时期的乡亲们来说,韭菜解了饥绥,渡了难关,亲切暖人。韭菜不挑环境。塘畔地头,房前屋后,甚至是一方阳台,只需一畦泥土,韭菜就可以恣意生长。小时候,廉州平原上,家家户户的菜园里一年四季都种着韭菜。
春寒料峭的早春时节,绵绵春雨中,韭菜长出翠绿柔软的叶片,菜园里开始弥漫着春韭的香气。俗话说:“一月葱,二月韭”。这时候的韭菜品质最佳,香味浓郁,鲜嫩可口。拿镰刀割上一把,再从鸡窝里摸几个鸡蛋,炒一盘韭菜鸡蛋,翡翠般的韭绿,配上土鸡蛋的金黄和雪白,明艳悦目又鲜香诱人,总馋得我们口水直流。
除了炒鸡蛋,充满智慧的奶奶还可以用韭菜做出许多花样。村里有人杀猪,奶奶央人给了一瓦钵猪血,倒进烧滚水的锅里变出猪红。一瓦钵猪红加一把韭菜,可以煮一大锅的猪红韭菜汤。猪红跟猪肉毕竟还是有差距的,但多多少少满足了我们那份对吃肉的向往与渴望。在缺衣少食的年代,能吃上荤的机会很少。一年里除了过年过节,或者家里有贵客上门,餐桌上才会出现肉。就算是家里来了贵客,餐桌上的肉也不一定是新买的鲜肉,大多是在盐缸里腌的咸猪肉。廉州平原靠着大海,最不缺的就是海盐,每家都备有盐缸贮盐。家里难得有了点余钱,买回一整块五花腩尾肉,切成二指宽一条,腌在盐缸里。那肉在盐缸里腌上好几个月都不会坏掉。穷家贫户,有客上门,待客的体面还是要讲的,至少得用肉菜宴客。奶奶拿出腌在盐缸里的咸猪肉,薄薄的切下几片,切得像眼镜片一样薄,我们称眼镜肉。奶奶用眼镜肉来炒韭菜。本来,猪肉炒香芹蒜,是本地的一道过年的名菜。这个季节,地里的大蒜芹菜都已经老得嚼不动,上不了台面。而韭菜正当春,奶奶就地取材,用上韭菜来炒咸猪肉,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最让我们回味无穷的却是奶奶做的河虾炒韭菜。难以忘怀的不是菜的味道,而是捕河虾的乐趣。炒韭菜的河虾得自己去捕。河虾是南流江对枕江而居的人们的无私馈赠。河虾在村庄周围的池塘里就可以捕到。
南流江每年都要发好几次大水。大水退后,平原上那些低洼的地方就自发形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水塘。那些来不及随江水撤离的鱼虾留在了水塘里。捉水塘里的虾,最常用的是虾罾。把破旧的蚊帐剪成1米见方的布块,再用两根呈十字交叉的一寸左右宽的竹片把蚊帐细块对角绑扎起来,在十字交叉的地方绑上一根细长柔韧的竹竿,虾罾便做好了。这样的虾罾我们家有十几个。奶奶加了点香油,把米糠吵得香香的,带上七八个虾罾就随着生产队出工了。等到收工才能来到塘边,将虾罾两两相隔2-3米沿岸依次摆开,在每个罾内放入捏成团的米糠。再用竹杈将罾沉入水塘,竹竿插在塘埂上。用虾罾捕虾的方法,在北海乡下称"掂虾"(谐音)。这种捕虾方法现在很少见到了。等虾罾一一放好,便可手持竹竿掂起最先沉入水中的虾罾了。几乎每个虾罾都有收获。就这样,往复起罾、取虾、加饵、沉水,一个小时左右就收获了半桶虾。
暮色四合,炊烟四起。奶奶割了半垄韭菜和刚捞上来的河虾一起炒。红通通的虾子卧在油亮油亮的绿韭中,甚是诱人。如今回想起奶奶的河虾炒韭菜,一如杜甫诗“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中,那份贴心贴胃的温暖。
一畦春韭绿如故,奶奶却已经离开我们好些年了。细雨霏霏,清明时节又将近。只想借一壶杏花酒,就一畦春韭,告慰远在天堂的奶奶,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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