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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杨哥散文

时间:2021-05-20 09:39:41 散文杂文 我要投稿

老杨哥散文

  在我老家的镇子里,爷辈的时候出了个很大的地主,镇子里人都叫老杨哥,老杨哥是个很勤劳的人,上百垧的地,在老杨哥辛勤操作下,各种作物都长的很生猛,于是,老杨哥成了当地的一位数的上数的大户。

老杨哥散文

  老杨哥是一个好半年穿祆,腰间扎绳子作腰带的人,长而杂乱的头发硬生生的竖在头顶,老杨哥在大洛石自家的地种了一溜的马莲,秋深的时候,割了,晒了,收起来,便一整年当了头绳用。

  每天闻鸡便起,迷糊的眼睛,就水一撩就当脸洗了,顺手从马莲垛里抽出一根,水里一蘸,头上一扎,成了老杨哥标志性的打扮。

  于是,这个渭水滋润,五县围绕的古来名镇,一个穿袄,头扎着马莲,腰系草绳的人,在这个镇子经年穿梭着。

  老杨哥是年轻时入过川的人,在家乡把山货,皮革收了,驮在驴背上,一路呦喝着到四川去,换来四川的茶,四川的盐,在镇子里的他的铺子里买成钱,钱多了,便置了地,当起了地主。

  经年的劳苦成就了他为一方的地主,也落下一身的毛病,得了很牢固的哮喘,俗称的伤力,很苦地折磨着这个勤苦的人,呼也有声,吸也有声,一囗老痰从嗓到胸拉着扯,如同风箱一样的经久不息,于是,老杨哥便有了一个很怪很恶心的习惯,吞痰,喝自己的尿,入川的时候跟在驴屁股后,怀里揣着的一个油黑油黑的小红木碗,尿了,一接,一喝,一搽,揣到怀里,然后,又跟着驴屁股,去做他似乎永远做不到头的营生,精明的脑子盛在多毛病的身子里,扎了马莲,置到手里的地便象水漫了一样的越来越广,老杨哥便象风箱一样地呼着吸着这个镇子。

  民国年间白狼反了,沿渭水朝上掠过来,骑着马,一溜地过,百姓惊地一溜烟似地跑,躲进了在南山山尖上的土垒的堡子,在那里躲着白狼的人骑着马风烟一样地卷去,大众便离了堡子回到各自家,白狼停驻过夜的地方,家院的中心,堆着灰,那是家中的门窗,白狼的人是不进屋休息的,晚上围了一圈拆了门窗架火,抓鸡,烘烤……失了门窗、屋顶的百姓,女人便吼着哭,咒骂着挨千刀的白狼。

  有一次白狼过镇子,很突然,老杨哥从泉坡挑了水,被白狼的铁骑象流水一样困住了:

  “老杨哥在那里?”

  老杨哥抬头看到那双很凶的狼皮帽子下的眼,一哆嗦,头角的马莲草如惊风的草,一指着那边巷道:

  “刚过那个巷口!”

  骑马的土匪风也似地钻进了巷道,老杨哥扔了水挑,一溜烟钻了山。

  土匪明白过来的时候,返回来围了一对水挑,扔了一地的断成数节的马莲草!,然后一窝蜂地钻进巷子,烧了老杨哥的驴棚,挖地三尺,掘墙,听说土匪白忙活了一晚上,没有找了他的家财。

  解放了,土改工作开始了,老杨哥这一堆地,便成了老杨哥的问题,他不明白,他一生劳苦得来的地怎么就成了罪状,一没犯法,二没偷盗……

  一大堆人,围着他,老杨哥依然是那么有声地呼吸着这个镇子的空气。

  “老实交待你剥削贫苦人的罪行!”很大声很标准的问题,一个很熟的'很厚道很老实的嗓门中近乎吼地冲了出来,老杨哥知道,这是张二。

  “我没有剥削人!”很简单却也很真实的很真的回了张二的问题,然后又接着喘!

  挤了五六十人的会场,一下子静了下来,那风箱似的呼吸迫压着整个会场,干炼的剪了短发的工作组王干事,宣布土改小组的成员到院中小屋子开会。

  沉默的人们,心里都有一个扎着马莲,喘着的影子,不知该给他打上什么记号。

  “大家议一议,这么大的土地,已经超出定地主标准的二十多倍,怎么说也是一个地主!”依然很干练很清晰地声音,在政策这一关是过不去的。

  大家终于能够出声了,说了很多事,也想了很多办法,但还是没法确定老杨哥做地主的,他为人和善,这个坎,大伙迈不过去。

  最后,终于定了一个结论,老杨哥剥削驴!

  这是张家老三的主意!

  大伙终于舒了一口气,完成了一个很难很难的差事,于是很服气地看了一眼张大爷家的三小子,这小子很活络又长得膀大腰圆,与众不同的是长了一张白脸,一对大眼睛,一张很小的近乎女人的唇。

  这个理由老杨哥终于听明白了,也无法驳地承认了这个罪过,他知道,他很剥削了他的那头老驴,还有驴的母亲!整个地剥削了二代驴!

  这个很烦恼人的事终于落了点,人们在各色怪异的脸色中思量着。

  女干事很利索地写着老杨哥剥削驴的罪状,写了几句,停了,沉默不语,她笔下那张很丑的桌,雄壮地压住了人们的心脏,莫名地感觉又在整个会场弥散。

  “大家要发挥贫苦人的才智,把老杨哥……”这个称呼让女干部感觉别扭,”把他的问题弄清楚,抓彻底!”

  会场又陷入了死寂……

  “老杨哥给人喝老鼠汤!”石破天惊的一句,象泼了一锅滚烫的杂菜汤,感觉是老杨哥吞痰!

  依然是这个张家老三,那张白脸下的那张很女性的嘴巴,说出了一个老杨哥的鼠汤事,大伙儿又莫名了好一阵!

  原本鼠汤与给老杨哥定性,怎么也联系不到一起,迟滞的感受充塞着会场。

  “毒害!这是一种毒恶!”

  大伙终于明白了,也终于还是不明白的完成了这次会议。

  说起老杨哥的鼠汤,这是多年前的事了,发生时是那么的智慧,发生后,是那么的平淡。

  毕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事,老杨哥做的!

  那是一个农忙季节,黄压压的麦子,毛毯一样的在暑风中齐刷刷地铺在老杨哥的地里,老杨哥一如即往地把全家大小赶到地头收割着麦子,还有几个赶麦场的上县人,中午了,粥饭来了!

  大伙一窝蜂地围挤了饭粥,揭开桶盖时忽然都楞住了。一只拳头大的老鼠露着白净的肚皮,在粥面浮动,恶心的感觉,一齐涌上了大伙的嗓子眼。

  坐在垅头上的老杨哥,在人们的惊叫声中,起身子,终于也看到了浮粥老鼠!

  “老鼠是粮食精!”叨咕了一句的老杨哥,伸手从汤桶中捞起老鼠,往嘴巴一放,吮干净了老鼠!

  从此,老杨哥的老鼠汤,风流了这个小镇好一阵子,便也有了本文的后话.然后,给老杨哥加了一条罪:毒害贫下中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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