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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傻事儿散文

时间:2021-05-18 17:43:57 散文杂文 我要投稿

我的傻事儿散文

  在我们每个人的童年成长过程中,总有那么一件或两件事情让自己印象特别深刻,并吸引着我们去刻意模仿,且影响深远,当时可能是傻,真傻,但回忆起来怎么觉得傻得那么让人怀念,傻得那么可爱呢?

我的傻事儿散文

  我大概小学一年级时知道美是什么了,缘于外地的一个姐姐回家探亲,吸引我眼球的是一副珍珠耳坠,带着柔和的光泽悬挂在细腻光滑的脸蛋两边,衬托着她的脖子柔软修长,那脸蛋让我想起来娘给我煮的掰了皮的熟鸡蛋,那脖子让我想起电影里漂亮优雅的白天鹅,总之让我想起见过的所有美好的东西,姐姐穿着一身浅军绿裙装,走起路来婷婷袅袅,耳坠也随着姐姐走路的脚步,带着阳光的光泽有规律地颤颤悠悠,晃得我的眼都花了,我常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耳坠,心里暗暗想着,好美呀,我什么时候能拥有这么漂亮的耳坠,我什么时候也能这么美。

  八十年代初期,那时候我刚刚七八岁,对新生漂亮事物都是带着好奇又羡慕的心态,所以猛然看到不同于自己世界的东西,那种惊奇和赞叹一切都溢于言表,我常常盯得姐姐红了脸扭头就走,而我的目光总要追随她的脚步很远很远,远得直到拐个弯......

  可是姐姐不知道呀,她从城市里来,不知道农村的孩子从没有见过这种配饰,因为当时那年代,人们才从苦难生活中挣扎出来,肚子都填不饱那里顾得上梳妆打扮,一般只有物质层面满足了,才轮得到精神层次,那些大娘嫂子有耳环也没人戴,不仅觉得是封建残余,还导致洗脸干活不利索,门口三奶奶倒是戴了一副,耳坠把耳垂都拉得老长老长,颜色也早变得和脖子一样黑皴皴的啦,不仅不美,还觉得恐怖,所以,猛然见到一个白皙嫩滑的耳垂上悬挂一个耀眼的珍珠,姐姐又那么干净清爽,眉目如画,仿佛是从二爷爷讲的故事里走出来的仙女,那种震撼足以改变我对三奶奶耳坠的看法。

  可能当时我的傻、呆,让那个姐姐深有感触,满足了她青春少女的自尊,说不定还有一丝丝甜蜜和骄傲,所以到她离开时只记得一个我,并送我一个漂亮的发卡,把我臭美得不行。更促使我下决心要和姐姐一样美,所以不管怎样都要先打个耳洞戴副漂亮的耳坠,当时这个想法成了小小的我最期盼的,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那么执着,反正漂亮姐姐的耳饰影响了我对美的定义,直到现在为止,我对各种各样的耳饰还是情有独钟。

  当时有位同学的妈妈是一位特别的人,之所以特别,是因为她喊“妈妈”,而我们喊“娘”,更特别的是“妈妈”说的是“侉”话,呜哩哇啦只有同学听得懂,听说是他爸爸在新疆做工认识后带回来了,以至于后来才知道,因为“妈妈”是新疆人,说的是新疆味的普通话,可是在那个年代,近乎于井底青蛙的我们却觉得不可思议,奇怪怎么还有人这样说话。其他同学都不喜欢新疆妈妈,不仅因为她说话听不懂,更重要的是长得“男像”,大鼻子,深眼窝,黑脸庞,不知为什么从来没有见她笑过。可是这些都不影响我喜欢新疆妈妈,因为听说新疆妈妈会打耳洞,所以我就成了她家的常客,而且经常绕道喊同学一起上学,从秋到冬,再到一个冷得冻耳朵的星期天。

  那天真冷,尽管穿着厚厚的棉袄,还是冻得我直流鼻涕,但我和同学却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因为终于盼到打耳洞了,之所以让我们冻一冻,是因为冻得耳朵没有知觉后,扎的时候察觉不到疼。就在耳朵觉得不是自己的时候,听到新疆妈妈喊我们进屋,只见新疆妈妈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几样东西:几粒花椒、一个穿着红绳的缝衣针、一坨面,甚至还点燃了煤油灯,新疆妈妈还是黑着脸坐在那里,那一刻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害怕,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反正我没敢靠前,虽然我喜欢新疆妈妈会扎耳洞,但那刻也同样害怕新疆妈妈会扎耳洞。

  同学对妈妈的信任明显比我大得多,一屁股坐在了面前的椅子上,这时新疆妈妈拿出两粒花椒仔细对着放在耳垂的两边轻轻捻了起来,几下后,拿起缝衣针在煤油灯上烤,拿下花椒粒,一针就穿了耳垂过去,同学还没怎样,倒把我吓得够呛,就在我捂耳朵闭眼的功夫,同学的另一个耳洞也打好了,只见她妈妈从面坨上揪了花生米样的一面团,搓圆了捏在穿过耳洞的红绳上,一晃一晃倒也好看,晃悠得让我想起来美丽姐姐,想起来那散发着光泽的耳坠,我一下子被勾起了勇气,一咬牙一跺脚仿佛受刑一样坐在了那个椅子上。

  不知道是我进屋时间长还是怎么的,花椒粒捻得耳朵微微发热发疼,我闭着眼睛忍着,忽然一种刺痛穿过了耳垂,缝衣针带着一丝热气,仿佛听到了红绳穿过耳朵的“吱吱”声,瞬间一股煤油灯的味道钻入了我的鼻子,要不是爱美的信念支撑着我,早站起来跑了,可是现在我必须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让新疆妈妈对着我的另一只耳朵如法炮制,等呲牙咧嘴的.我看到镜子里一个小姑娘两只耳垂上挂着晃晃悠悠的红绳,红绳下面挂着珍珠一样的面团,那一刻似乎感觉不到疼了,只觉得自己也如那个姐姐一样美美的。

  晚上睡觉时为了不牵动到耳朵,我直挺挺地躺在炕上,硬是一晚上没敢翻身,结果第二天早上,是耳垂一跳一跳的疼痛把我从梦中疼醒,耳垂预料之中肿了起来,其实没有抗生素,没有消毒杀菌,再说出于好奇一直用手摸它,想想要是不肿才怪呢,可是当时我对这些一窍不通,只顾着自己美了,没想到耳朵受罪,娘虽然吵我自作主张,自己找罪受,可还是带着我去卫生所抹了几天紫药水。

  其实抛开疼痛,那几天是我最风光最幸福的几天,每当有风吹起我乱七八糟的头发,我高昂着脖子,特意露出耳朵上的面团耳坠,想象自己变成了美丽的长颈天鹅,同学们围着我问东问西,这个摸摸那个捏捏,一双双好奇惊讶的眼睛望着我,可能她们也觉得耳朵上挂个耳坠是好看的,尽管我现在挂的是面团,羡慕得她们吵吵着也要去扎耳洞,但她们实在害怕新疆妈妈的黑脸,也害怕扎得耳朵疼,所以一个个只有羡慕的份,我那时候也佩服自己够坚强,傲娇得什么似得,还真得瑟了几天,直到她们看够了问烦了。

  现在想起来,当时的我估计也美不到哪里去,一个一笑豁俩门牙,且乳臭未干的小姑娘,两只涂紫药水的耳朵,红线绳上吊着个黑面团,(在这里必须强调一下,之所以黑是因为不仅面干后的自然发黑,更多的是同学们这个摸一下那个摸一下的功劳),小朋友们之所以觉得美,就如我一样,对一切新生事物充满探究的欲望,那种对美的概念可能百分之九十是新鲜和好奇,但并不影响我们喜欢这个新鲜和好奇,这毕竟是我们那个年代所稀罕的东西。

  就这样我晃悠着两个面团度过了半年多的时间,以至于在当时小女孩带耳坠并不流行的时候,我走到哪里都成了稀罕人,甚至当时隔壁村子的我家先生,对我小时候印象最深的,也是我晃悠着的那两个面团耳坠。因为他家门口是我走亲戚的必经之路,所以这种印象在所难免,经常开玩笑说得感谢面团耳坠让他记住了我。直到娘给我打了副银耳坠,那两个面团才光荣退役了,等摘下来的时候,红绳也黑皴皴的,但还真有一丝难言的不舍,如一种信念被迫远离。

  后来慢慢大了,学校规定学生不能戴耳坠等饰物,所以,耳饰离开了我好几年,紧张的学习和青葱岁月里,更新奇更美好的东西吸引了我,耳坠的魅力渐渐淡出了我的世界,直到九十年代耳饰重新流行起来,挂历和电视上的好多港台明星出场,必备一副大而闪的耳饰,夸张的造型,耀眼的光泽,吸引着无数的爱美之人纷纷加入了带耳饰的行列。

  我也在工作后解除了禁令,大大方方的用第一个月的工资买了副漂亮的耳坠,我记得是一副树叶形状的金耳坠,两片亮晶晶的树叶纤毫毕现,漂亮得不行,挂在耳朵上,虽然没有衬托得脖子如白天鹅一样修长,但真的是晃晃悠悠别有一番韵味。

  现在我已年近不惑,耳饰也戴过几十种,耳饰种类繁多:悬挂的为耳坠,圆圈的为耳环、紧紧扣在耳朵上的为耳扣、类似钉子一样戴在耳垂上的为耳钉。材质更是五花八门:有金银、玉石、水晶、甚至还有塑料的,看到漂亮的耳饰就阻挡不住购买的欲望,年轻时喜欢追求花哨的,特别的、不同于别人的款式,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一些喜好也随之改变了,但万变不离其宗,反正都与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现在耳饰戴了三十多年,与我早融为了一体,美不美先不说,就是觉得哪天要是不戴耳饰就像丢了什么东西,习惯它的存在如同习惯我身体的任何部位,样式不再追求花哨和繁复,只要简单别致的耳扣就足够了。虽然耳饰是我爱美的世界里最重要的点缀,但看见那些年轻人在耳廓上戴一排耳钉,反而觉得那是对耳朵的一种摧残,也可能这是我和年轻人之间所谓的“代沟”,我觉得美不在数量,而在精致。

  世界在改变,年龄在改变,我的审美也在改变,同学的母亲早已故去,但每当我戴耳饰时都会不由自主想起那个黑脸庞叽里咕噜说话的新疆妈妈,想起那个寒冷的直流鼻涕的冬天。

  这些浸染在岁月里的回忆不会如烟一样飘散,只会让我越来越回味咀嚼,如牛返刍一样,因为那是我童年对于美最坚定的追求,那个远方的姐姐再也没有回来过,她也无从知道,她无意中改变了一个小姑娘对美的启蒙和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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