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海钩沉之蒸馍散文
每回去买馒头时,店主掀起被子,一股记忆中的熟悉的味道,就从鼻孔中溜进了脑海,眼前就会浮显出小时候去姥爷家吃他们蒸的馒头的情形。
那时的我也不过七八岁,充满着乡土气息的姥爷家是我向望的乐园。
在我的印象中,每回从姥爷家回来,爷爷或者奶奶总会问我:“恁姥爷给你蒸馍吃来没有啊?”我就会回答有或者没有。
后来成年了,才知道那时候的姥爷家,是做着蒸馒头卖馒头的生意的!最初弄明白这个事的时候,我很吃惊!在我的印象里,以及母亲常常给我讲起的姥爷家的故事的影响下,我一直觉得世代贫农的姥爷家,一直都是很贫困的。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直到我上了高中的时候,姥爷家里也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因为习惯了蹲着吃饭,家里连个小板凳、小马扎之类的玩意儿都没有!于是,我也习惯了跟着姥爷端着碗去大门外的街口蹲着吃饭。而那时,大多的是一碗很浓的玉米面“糊涂”,也许是因为我来了,姥爷还会叮嘱我妗子把他从地里摘回来的菜热一热(之所以不说炒是因为不见一点儿油花儿),这算是佳肴了。如果有馒头的话,也是黄的居多,蒸出来的馒头,在掀开锅以后,一堆一堆的像便便一样!吃起来粗得拉嗓子眼儿!再一凉一放,更是硬得像咬土坷垃!
这种东西也能卖?
这样的家境也能开馍房?
我是持怀疑态度的!
然而慢慢的,随着我渐渐地长大,也就见到了姥爷一家是怎样在他的带领下蒸馍卖的。
一般也是在农忙的季节,因为收麦种秋和收秋种麦,大多数农家也是顾不上蒸馍做饭,就搲两升麦子到馍房去换馍吃。就在这样的背景下,姥爷一家的馍房就开了张!
院子的'角落里搭一个棚,棚下盘一口锅,锅上一共有四扇笼,每笼大约有五六十个馍,一共二百多个。那是全白面的馍,有时是完全手揉的高底馍,有时是一条面坯用刀切开的叫“花卷”。和面压面都是姥爷,而后大家一起上阵揉馍,妗子负责烧火。临近午饭或晚饭时,一锅馍就蒸熟了,掀锅也是个技术活儿,搞不好,弄得一锅馍个个带伤,那就掉面子了。这时候,妗子把有被子那么大的笼布铺好,舅舅在姥爷的指挥下跟姥爷抬笼,抬到笼布上方的时候,姥爷一声号令,俩人飞快地把笼一翻,却又似轻轻地一放,一笼馍就底朝天儿地排在了案板上,更让人惊奇地是稍稍一愣,那些馍全都以圆心为中心向外倒了!准也不粘谁,每一个馍馍的皮儿都光滑完整!
这时候,早就等在这里的街坊们就一拥而上,递上自己的麦子,换回热腾腾的馍馍,有的一边回转身儿,一边就迫不及待地大口吃了起来!而此时,舅舅正在忙着称麦子称馍,姥爷用草帽扇着风跟街坊聊天,有人的麦子短了斤两,他就大手一挥说声:“不吃劲,拿走吧,不够了再来。”不吃劲就是没关系的意思。而妗子却又去烧火了——她要做自己一家人吃的饭。
时间长了,我也缓过神来,爷爷奶奶问我的“恁姥爷给你蒸馍来没有”?就是问我姥爷有没有让我吃过这种全白面的馍!
怎么能没吃过?有时赶上正锨锅,姥爷总会对我说:“吃吧小得,趁热。”我就会吃一个,那是满嘴的香甜哟!那时候,在县城居住的我家,所吃的也是黄的居多,奶奶很多时候蒸馍,也是要多少掺一些玉米面儿——不舍得全用白面。现在,在姥爷家里居然能吃上这种全白面的馍馍,怎么能不想吃?
然而,看到姥爷一家在同时农忙时节,忙完地里的活儿,回到家还要蒸馍馍,看到他们用那二百多个馍馍所换来的不多的麦子,看到他们自己也不舍得多吃一个白馍馍。我也从不去主动要,虽然,心底下跟那种一堆一堆便便一样的东西相比,心里就充满了馋劲儿。
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姥爷去世己十几年,妗子也在去年病逝,舅舅也年迈多病。再也闻不到那浓浓的馍香了!如今,即便是在馍房看到了新馍掀锅的情景,心里却总觉得少了点啥。
……
好了,说点高兴的。关于姥爷和面压面还有一个故事。那时候,爷爷除了问我,姥爷给蒸馍了没有的问题外,还常常问我:“恁姥爷和面来?他是咋得和类?用手和类还是用屁股和嘞也?”哇!我大为惊诧:怎么能这么说?屁股怎么来和面?难道坐上去?这样想着,就觉得肚子里稍稍有向外返的感觉!又想想那是决然不可能的,可是,又完全不理解,我一向尊敬可亲的爷爷怎么会这么说!
终于有一回,我见到了姥爷压面,那是一个有二尺高的台子,上面是光滑干净的青石板面儿,姥爷把一大块面放在上面,又拿来一根胳膊粗的杠子,杠子的一头是一根铁链子,一尺多长,尽头有一个钩,只见姥爷把钩子钩住石台子对面地下固定的一下铁环,把杠子放在面上,这一头则用臀部坐在杠子上,用全身的力气压下去!压一下,拿起杠子换个地方再压,全压一遍后,把整块面叠一下再接着压。如此几番之后,面就变得劲道无比了!
原来,这就是在用“屁股”压面了!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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