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浪漫风暴的散文
“……因此可以断定,这具尸骨生前那个人是自己来到这里,并死在这儿的。人们要把他从他所搂抱的那具骨骼分开来时,他顿时化作了尘土。”
这是小说《巴黎圣母院》的结尾。畸形,扭曲,压抑,却又撼动人心,于绝望之中开出真爱。卑微、绝美,乍一开放便凋零。千难万难的存在,千难万难的接受,千难万难的面对,千难万难的毁灭。叫人久久难以平静,难以忘怀。
一种叫做浪漫的风暴,席卷着巴黎。一种叫做悲伤的风暴,席卷了巴黎。它们被风挟着,在街头巷尾跑;被古往今来的、各式的人揣着,形形色色地跑;被密集的云层私藏着,压在城市的上空,涌动地跑——好几个世纪了。
在这样的风暴的浸淫里,甚至连形容丑陋的人,骨子里也深植着浪漫,敢爱,敢恨,敢做,敢当;哪怕随风而去,即便浑身碎骨。
巴黎,它的颜色有点古旧,老照片泛着昏黄,隔了年代,我们走进它的历史。
我喜欢有历史的城市。有了历史,就有了故事。有了故事,城市就有了思想,有了灵魂和感情,就活了起来,能和你对话。
默默地,于宁静的午后,坐在巴黎圣母院的钟楼顶部,面对那一具鸡胸独眼凸嘴的雕像,我说了很多。
“你在守望什么?”
“我的爱人。”
“可是艾丝美拉达并不爱你。”
“我还是爱她。”
“这么多年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寂寞吗?”
“我心灵的每一个角落已经被她塞满。”
……我默然无语,想伸手摸一摸这具石像,却深恐亵渎,遂又将手缩回。这个人形怪兽雕像,就是随了雨果小说而举世闻名的卡西莫多。
这是一个鸡胸、驼背、独眼、凸嘴的怪异造型,大丑,却有异样的深沉的力量。它趴在楼顶生了青苔的石栏杆上,双手托腮,目不转睛凝望着远方。远方,是巴黎无边的房屋和街道,密集着,灰压压一片,盖满大地。斜的屋顶、平的屋顶、圆形的屋顶、穹窿形的`屋顶、尖的屋顶;圆的窗户、方的窗户、穹窿形的窗户……一个个、一排排、一层层,重叠着,绵延着,数不胜数——好个日新月异的巴黎。
再远方,是一带平原和依稀的山影,淡墨一样隐现。远得闻不到人烟,是国画家不小心泼的墨,无实质意味,纯点缀,提醒你这是在西欧平原。天边,一轮夕阳在坠落,将层层云海染成金黄。这金黄,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涂了一涂,仿佛大的故事将要发生的前夕或者刚刚落幕的傍晚。
近处,蜿蜒的塞纳河,河面上此岸到彼岸,飞着一座座桥梁。铁桥、石桥;多拱桥、单拱桥;古老的桥、艺术的桥、情侣的桥;步行桥、车行桥、人车合流桥;金碧辉煌的桥、灰茫茫的桥……见证法俄友谊的桥、戴安娜发生车祸的桥……写满历史和故事的桥。
桥下的河面,波光涟漪,铁皮游船来来往往,在一座座桥下穿梭着。过了一座桥,又过一座桥,丰满的塞纳河的水面,两岸是并行的街道,30多座桥的塞纳河!汽车声,人声,轮船声,机器声,交织成天地之声,一波波的声浪,轰鸣着,一日一日,年复一年。
近处俯瞰,是圣母院前坪。满满一坪都是人,举起相机的、写生的、仰头观望的;手拉手的、拥抱的、并肩而行的、群聚而来的;坐着的、站着的、彳亍的、疾步行走的、散步的、旅游的、流浪的;快乐的、忧伤的、沉思默想的、寂寞的;唱歌的、叫喊的、赞叹的、议论的……人的山,人的海。
没有小山羊,没有艾丝美拉达,没有埃及女人,没有隐修女,没有骑兵,没有主教……这一切,已经被历史的车轮碾进了几个世纪前的烟雾。
这近在咫尺的、涌动的一场热闹,跟卡西莫多无关。它的巨大的深陷的眼窝里,没有表情,没有眼泪,空洞洞的,什么都无,又什么都有——不空了心,如何守望这一场天长地久?不空了心,如何全心全意——面对雕像,我不禁陷入沉思:还有比这更深的寂寞吗?还有比这更深的绝望吗?还有比这更深的爱恋和痴情吗?
我在巴黎看过一千种一万种雕像,唯独圣母院楼上的卡西莫多,镶嵌在我心里,照耀了巴黎的天空。它恰似一个启示,又恰似一滴眼泪,抹也抹不去,忘也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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