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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人的秋散文

时间:2021-05-14 13:22:32 散文杂文 我要投稿

东北人的秋散文

  昨下黑,天嘎嘣一下就冷了,搁外面站莫大一会儿,小脸被冻得确青,手也不好使唤了,脚丫子也冻得痒痒,波棱盖一阵阵发凉。

东北人的秋散文

  棉裤翻出来了,棉袄棉猴也淘腾出来了,手闷子、巴掌子、皮坎肩、狗皮帽子、棉乌搂。凡是过冬的东西都该准备了。

  北大荒的秋天,说到就到,昨个晌乎在外面还晒得脑门子冒油,一夜功夫就变了。气温降到六七度,这还算好,漠河传来消息,那边下雪了,虎林也传来消息,那边结冰了,今天是八月三十一号。

  过去住土坯房那咱,秋天就该重新抹一遍墙了,碎草、白浆土、水的混合物搅和匀溜了,一抹子一抹子糊上墙,保温还要好看,家家户户热闹呢。

  抹墙是技术活,男人必须会的功夫。女人管和泥,男人管抹灰儿,活干完了,男人管喝茶抽烟,女人收拾工具管做饭。

  墙抹完了,该溜窗户缝。那时候的窗户是木头做的,松木杨木椴木都有,木工技术再好也会有缝。冬天来前儿,女人打好了一盆浆糊,把从办公室要来的报纸裁成三指宽的纸条子,平铺了抹上一层浆糊,然后,沿着窗缝贴上,再用手抹平溜,这样,冬天就不会透风。

  溜完了窗缝,还要重新抹玻璃腻子。木头窗框上的玻璃是用小钉子别住的,也有缝隙,也透风。要用石灰粉加豆油做成一种油腻的腻子,沿着玻璃边腻上一条,严严实实的,不透一点缝隙。只是经过一个冬夏,那东西会干裂,也会在风雨侵蚀中剥落,所以,每年都要修补。

  秋天的活儿多的海了去了,地里的豆子要收,小菜园的土豆窝瓜小豆葵花也要收,家里除了抹墙溜窗户缝,有的人家要挖菜窖,或者给菜窖淘水。一喂得罗一喂得罗提溜上来,倒掉,再放下去,循环往复,一直到菜窖里的水打干净。

  秋菜大概就那老三样,土豆萝卜大白菜,偶尔有几颗大头菜胡萝卜苤蓝疙瘩什么的。老秋上冻前下到菜窖里,一直可以坚持到来年过完年。

  也有在地里挖干菜窖的,不深,一米左右的样子,把菜摆好蒙上土。凸起的土包上要插上一捆苞米秸秆,秸秆底下要和菜连上用来透气。这种方法简单,方便,可是,埋的深浅不好掌握,埋浅了容易冻,埋深了又会烂,全靠雪下的大小碰运气。

  秋天的天气忽冷忽热,一会儿冻得鼻涕拉下紫了豪青的,一会儿又热得一身臭汗,早上还穿着棉袄呢,晌乎就脱得剩个背心,朝穿皮袄午穿纱搂着火盆吃西瓜呢。

  秋天是瓜果飘香的时候,西瓜香瓜,山里红山丁子,沙果黄太平,一想起来就酸得流口水,吸溜吸溜咽唾沫,不停砸吧嘴。

  算盘珠子不好吃,海棠的味道最美,特殊的那种甜甜的香味,不用吃,放在屋子里,米缸里,闻着就会有精神,充满活力。

  糖心儿黄太平个头大,咬一口满嘴的酸水,斯哈地吐吐舌头,了波了波继续咬一口,皱着眉头吃下去,兴奋地直跺脚。

  这个季节苞米和豆子都熟透了的,点一堆火烤苞米,烧豆子,吃的得满脸满嘴黑乎乎的,男孩女孩都像长了胡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指着哈哈大笑,无忧无虑得开心。

  豆地里有一种甜星星,后来知道学名叫龙葵。黑黝黝的`一嘟噜一嘟噜的,孩子们会三五成群结伴去地里找,连根薅出来,扛到地头先是坐在地上开吃,吃饱了,满脸花了,再摘下来放到带来的搪瓷缸子里,玩够了带回去,拌上点白糖,那滋味,“嘶……”妙不可言。

  秋天最早成熟的是“托盘儿”,带刺的灌木丛,通红的一片,每棵果实如草莓的颗粒盘了一圈儿,在一个托儿上。一粒粒的通红甜滋滋的,咯嘣咯嘣嗑籽蓝天白云下逼着眼睛享受。

  这个时候,蘑菇也会多起来,榛蘑、草蘑、松树伞、花脸蘑,说不清楚有多少种。白色的红色的黑色的,还有紫色的红黄一体的,还有一丝一丝跟扫帚似的。南山遍野都是采蘑菇的人,哥哥叫嫂子,弟弟叫妹妹,街坊叫邻居,浩浩荡荡地到山里去。

  沸腾了的山林,挎着筐的背着篓的拎着篮子提着桶的,到处都是采山的人。路上开着车的骑着摩托的,一波又一波。早起的已经满载而归,后去的满是希望的歌声。

  秋天的天是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不知道哪一块云过来就是一场雨,淋湿了、浇透了,透心凉快,依旧嘻嘻哈哈,打情骂俏,湿身了呢。

  早些年,夏天小咬多,秋天蚊子多。一护撸一大片,进山采蘑菇,汗水顺着腮帮子淌,抹一把,埋了吧汰的许多绺子,魂儿画儿的。秋天瞎蠓多,呜呜泱泱转着圈叮人,被它们咬一口贼疼贼痒,抓心挠肺地不舒坦,又拿它们没办法,气得只能干跺脚唧唧闹闹地叽歪,愣是没有办法。

  蚊子这些年越来越少,以前贼多。连队每年夏天都要割草打草帘子。荒草甸子里,戴着蚊子帽都能叮透,拍一巴掌抽脸,血赤糊拉的膈应人,那时候,人特能遭罪,被蚊子咬得一脸一脖子包,回家睡一觉,第二天照样上班干活。

  前几天进山采蘑菇,搉一根树条子手里拿着,一是护撸蛛蛛网,二是护撸蚊子。蚊子少之又少,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它们哪里去了呢?

  忽然想起,何止是蚊子、麻雀、鸟儿也不多见了呢?蝈蝈也不没有?仅有的几块麦地里听不见它们的叫声很久了。

  烤苞米的味道远去了,土坯房子早已经拆得稀里哗啦。拉爬犁,烧炉子,劈绊子,抹墙溜窗缝的时代过去了。

  路上不在泥泞,水泥路面整体搬迁后通到了各个连队,再也不用担心冬天卡拽。只是,秋天的时候,黑油油很难见到,托盘早已消失多时了。

  山里的蘑菇依旧多,虽然有几座山被炸得滴里当啷的破烂,好在还剩下大部分。山上还有树,天还那么蓝。

  降温意味着昼夜温差有了十几度,白天十七晚上六,正是出蘑菇的时候。

  稻田里的水稻黄了,金黄的颜色,阳光下透明亮堂,一块块的地像一块块金砖,瞧得人眼蓝,遍地都是金子呢。

  今早进山,松茸出来了,心里想着上年,五花山就要开始了,那个时候,农人要收割,商人准备货物,摄影师爬到最高处,诗人早张开臂膀拥抱大地:“啊,天哪,你怎么酱紫蓝。”

  日子尥着蹶子开尦,酱婶的故事年复一年,不知哪噶儿吹来一阵风,天昏地暗的时候,有人闻到了飘雪的味道,冬天就要来了。

  “冬天来了,那哈还会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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