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我们没有在一起散文
1.两任男友的谈判
当我冲进那家装修考究的咖啡厅时,一眼就看到查原和谢洛正面对面坐在一个角落。幸运的是,他们并没有面红耳赤拔剑相向。
前男友和现男友的谈判桌上,我的出现有些滑稽。但我不能不来,原因是查原和我分手三个月后突然回头,听说我有了新男友就千方百计打听到电话约见面。谢洛答应了却没和我说。查原志在必得,临出发前给我发了个信息。等我睡醒看到时,已中午11点半。生怕两人爆发一场血战,我穿双人字拖就急忙打车赶到现场。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的两个人就如多年的好哥们,一派风和日丽。
走到桌前,两人同时站了起来,旁边都有一个空位。正准备让服务员再填一把椅子时,查原一把拉住我说,那边要上菜,坐里面吧。就这样,本该坐在现任男友谢洛身边的我,因为一时的犹豫被查原强行留在了身边。
谢洛有些失望,但一贯平和的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表情。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客套后,查原沉不住气了,他转身笑意盈盈地看着我说,西西,昨天没睡好吗?脸色很差。头发怎么也被风吹吹乱了?说着他就试图用手去抚摸我的头。我躲开后,查原又指着我身上的T恤问谢洛:哥们,你说西西穿这身漂亮不?没等谢洛回答,他就自答说,肯定很漂亮对不对/对了,西西,这件衣服还是我们去旅游时买的吧。当时是情侣装,你有时不愿意穿你这件,还套我那件宽松的当睡袍。这有,你脚上的人字拖也是我们最穷的时候在夜市上买的,我们当时还为买这个颜色争吵来着,如今看来还是这颜色好,两年了,一点都不退流行。看谢洛的颜色越来越凝重,我真懊恼分手时没把这一切都扔了,如今竟然还错乱地穿了来。
开始,谢洛力图维持镇定,可后来就不停喝水。水续了一杯又一杯,服务员都不耐烦了。查原递过来一根烟,原本不抽烟的谢洛狠狠吸了一口,就急速地咳嗽起来,缓过来时眼神中竟然泛起了泪花。是啊,对比我和查原从大四到毕业后的三年恋爱时光,谢洛和我三个月的交往毕显得单薄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起身拉谢洛离开。查原的声音又从背后传来:西西,你别忘记了,三天后是我们校友毕业两周年聚会。还有,阿姨生日那天,我们全家人一定准时去拜访。
出了咖啡厅,谢洛就把我挽着他的手甩开了。他胸脯一起一伏的,仿佛要爆炸。最后,他又微笑着说,西西,没事,我会耐心等你的选择。谢洛走了,我杵在原地不知所以。不知何时,查原已在我身后了,他收拾起一贯的无厘头说,西西,他根本不适合你,还是回到我身边吧。
2.分手后能否当朋友?
我和查原很般配,这是周遭所有人的评语,包括双方的父母。
我和查原是同届的校友,我读中文,他学美术,虽都算文青,但彼此沉浸在各自的世界,大学前三年没有任何交集。我们熟识源于我们的父母,大三暑假,查原一家搬迁到我所住的小区。酷爱跳舞两位妈妈很快就成为志趣相投的好姐妹,来往甚密的她们也发觉彼此的儿女正好在一个学校。自此,查原凭空闯进了我的生活。
上大学以来,妈妈第一次担心我回家时会遇到坏人,于是查原就顺理成章做了我的保镖。父母交好,受惠的自然是子女。对方家有了好吃的,不是我带过去给查原,就是查原光明正大地送到我班级门口。我不想招惹查原,据了解他桃花很重,给很多女生画过像,并且传言说竟然有女生心甘情愿做他的人体模特。为了防止对号入座,我几次三番警告查原如果有东西偷偷给我就好。但查原偏不,一时间我们交朋友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校园。
这是个有人欢喜有人忧的结果。暗恋他的女生对我横眉冷对,我很烦恼,不是不喜欢查原,只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把烦恼告诉妈妈,本想让她出面解围,不料想捅破了那层纸后就变成了家长喜闻乐见的力促之举。如此这般,我和查原果然谈起了恋爱。查原幽默开朗,说话又甜,对我虽说不是百依百顺但也呵护有加。而那时的我沉浸在安妮宝贝的文字里不能自拔,俨然一个多愁善感又自命不凡的家伙。一冷一热,倒也恰到好处。
问题出现在毕业之后,查原进了市文化馆,我不甘心成为一名教师闲赋在家,把日子交付给喜爱的文字,清幽得有些散漫。很快,查原的画作受到肯定,风光无限的他身边又开始聚拢了一批年轻的女孩。我装着不在意,但还是偶然看到了有女孩娇艳如花地偎依在他怀里的画面。
二话没说,我提出分手,查原倒也爽快答应,负荆请罪似地在双方父母的饭桌上许诺,是我对不起西西,分手后依然是朋友。尽管父母都十分惋惜,但看我们没有为爱生恨的份上也睁只眼闭只眼。
之后,我认识了谢洛。个头不高家又在外地的他当时刚毕业,和几个同学租了一家书店旁的茶馆。一杯茶,一本书,临窗而坐宁静安然。我一开始没怎么注意他,只是后来耳边的音乐每次都能和书中的故事情节完美契合。慢慢地,我发现只要我去借书,他一定会到隔壁溜达一圈。书店老板告诉我,那小伙八成是喜欢上你了,你借的书每次他都过来问一遍。
这种默默的关注让我受宠若惊,我仿佛成了书中的白衣女子猛然抬头看见一双明亮的眼睛。我陷入了谢洛为我营造的这份美好而没有负担的情愫中,谢洛说,你端坐在那里就如一首诗,一行是你,另一行是阳光下的背影。因为这如梦幻的句子,我这一次主动陷入了爱情。
比起查原带给我的冲击,我和谢洛的交往尤其显得波澜不惊,就如一场虚无缥缈的美梦,一颦一笑千金重。但我固守着这份感觉,每天茶馆打烊,谢洛送我回家。茶馆生意惨淡,几个合伙的同学都撤退了,但为了我,谢洛坚持了下来。没钱送我礼物,路边的一朵野花,巷子里的一碗米粉,我们也能口舌生津回味无穷。
我还没来得及带谢洛走进现实拜见父母,查原回头了。他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看父母,说,我保证,我以后会一心一意待西西,就请相信我一次吧。
3.我们结婚吧
自从谈判过后,谢洛果然没主动联系我。
半个月后,我去他店里,清幽而伤感的音乐,显得尤其冷清。当我从书包里拿出一张张碟片还他时,他炙热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我不能凝视,只是低头说,对不起,谢谢你这三个月来对我的关心和照顾,以后我可能来不了了。
我和查原破镜重圆。如他保证的那样,查原再也没有犯过之前的过错。不久,我去了一所中学做了一名语文教师,繁忙的工作让我无暇静下心来看书。尽管我和查原没有结婚,但在父母的许可下,我们还是租了一间公寓搬了出去。
搬家时,查原看着我一箱箱的书籍与搬运工讨价还价。我狠狠心把几箱书当场处理了,收废品的老大爷一边整理一边说,书里还有书签呢?你确定不要了吗?我点点头,径直走远了。
破碎的花瓶黏合好用华美的包装重新装葺,不知内情的人很难看出曾经的伤痕来,我和查原也一样。相处久了,结婚也懒得提。在生活的压力和世俗的磨砺中,查原的巧克力逐渐被浑圆的游泳圈替代,而我某一天照镜子时赫然发现,光洁的鬓角不知何时也爬上了细纹。
有意无意地路过谢洛之前的店,已不复存在。旁边古色古香的书店也被推翻,在一片瓦砾上,曾经低矮的平房变成了一片高楼林立的繁华闹市区,路边盛开的鲜花走近才发现原来是栩栩如生的塑料摆设。在十字路口的报刊亭突然看到了书店的大叔,他无不遗憾地说,你没有和开茶店的小伙一起走吗?那小伙很不错,可惜了!
一天晚上,查原喝多了酒回来问我,鲁西西,家人又催我们结婚了。你不结婚,难道还想着那个小子吗?没等我回答,他一口吐在了沙发上。等我拿毛巾回来时,他已呼声大作。
第二天,我对查原说,我们结婚吧!查原惊喜地把我狠狠搂在怀里。我轻拍着他的肩膀,宛如拍一个早已成年的大孩子。
4.还好,我们没有在一起
退了租住的公寓,查原父母让我们搬回去一起住。重新装修的房间喜气洋洋,定酒店,拍婚纱,好不容易一切妥当,我筋疲力尽瘫在床上。身体不太好的爸爸看着即将出嫁的我,仿佛很多话要说,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最后,他神情复杂地拿出了一封信交给我。父亲说,刚收到,本来想结婚后给你的,但很多事情需要你自己去处理,爸不想再影响你的决定。
信是谢洛写的。娟秀的字迹里,留下电话单纯约我吃饭。在这个城市最有名的五星级旋转餐厅,我见到了谢洛。他仿佛没怎么变,只是一身正装还是与以往的青涩明显划分开来。透过窗户,长江美景一览无余。从谢洛低沉的声音中,我知道他当初伤心地去了南方,功成名后想重新沿着过往的脚印走一遍。谢洛说,我无数次在梦中看到一个白衣飘飘,临窗读书的女子,我很怕她的面容越来越模糊。
望着窗外,灯光把我的身影映照在玻璃窗上,有些变形。我说,我要结婚了,就几天后。话音刚落,两人都沉默了。谢洛要送我,我谢绝了。好久没有一个人安静地走路了,时间是无情的刀剑,我怎么还会是他眼里梦中当初的模样?
往事不堪回首,很多事他并不知道。在我决定舍弃查原投奔他的那天晚上,爸爸因为突发的病症被送进医院,巨额的手术费让查原把刚买不久的一套房子低价卖了出去,爸爸得救了,而我再也无法走出那笔钱的阴影。当我决定把一张张碟片还过去时,一路上,我徘徊了无数次,走走停停,浑浑噩噩才走进店里。但这些,我不会再告诉他,只当是我永久的私藏。
我如期结婚了,白色的婚纱我幻想了无次数,身边站的人最终是查原。谢洛来了,陪同的还有一位漂亮的女孩。两双男人的手握在了一起,我泪眼滂沱。女孩临走时对我说,你真漂亮!看在你结婚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不是他女朋友,只是我暗恋他而已。放心,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他吧。
为了让所有人安心,谢洛的用心我何尝不知?只是,在他心目中的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已然不是我,我只是一个世俗平凡的女子,在人世间贪图一份衣食无忧的生活而已。就如一则广告说得:我没什么特别,我和你一样,我是凡客。
在最美的时候记得一个人,远比让生活摧残得理想不在面目全非时要仁慈得多。还好,是我辜负了你,还好,我们没有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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